第20章 夺舍

“生意？”瞧见张三认同了她的分析，杜京墨吐出胸中浊气，语气也轻快了些。

只见张三颔首道：“张三是‘捉刀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沈夫人颇有家资，又遇难题，不正是最值得争取的雇主吗？”

看着对方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知何故，她心中更轻快了些：

“你蒙受了天大冤屈，现在还想做生意，真是……”

说到此处，她又想起哪怕叛军都已渡江了，还硬要留在应天，顾着生意，不肯同她们来杭州的大女儿晴岚，心情又沉重了下去。

都怨我，当时若是打晕她，将她绑来……她想：

都怨我，识人不明，怎么能相信陈娉呢！

瞧见杜京墨垂下脑袋，手指无意识扯着头发，张晴朗亦是轻叹。

沉默片刻，他说道：

“夫人，请恕张三直言：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救回晴岚小姐才是当务之急。

“在下正欲加入易教，以求自保。若是成功混进去，说不定便能帮夫人打探到晴岚小姐所在，乃至救下她也有可能！

“此外，在下还能助夫人恢复经脉，解除封印。若是封印解除，夫人应该能入一品。届时，易教想对付你，可得好好掂量掂量！”

杜京墨听了，先是面露困惑，接着眼神骤然一冷，后退两步：

“张少侠想要的报酬大概是震石吧！”

“不错。”张晴朗也不隐瞒，当即说了自己同她一样，修炼出了差错，需要震石恢复实力。

“除了虚无缥缈的成仙传说，还真不知源石还能恢复人的实力……”杜京墨先是感慨一句，随即摇头道：

“张少侠怕是要失望了，小女子还要留着它以换回晴岚性命。这单生意，咱们怕是做不成了！”

顿了顿，她又柔声道：“买卖不成仁义在。无论如何，张少侠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

“若是张少侠将来在易教里过得不舒坦，可以找小女子。小女子可为少侠准备出海的船只……”

说罢，转过身，朝城墙方向狂奔而去。

张晴朗当即跟了上去，只是他轻功奇差，不消片刻便跟丢了。

其实，他若是全力催动真气，凭借爆发力，硬追倒也能追上，但那动静，恐怕真得惊动浙江都指挥使段献可了……

张晴朗停下脚步，苦笑着摇摇头。

赵溪冷这时蹦出来，看着杜京墨离去的背影，断言道：

“她没有震石……或者说，即便有，她也不知震石在何处。”

“何出此言？”

“哼~”

赵溪冷冷笑一声：“她若真有，大可以同你谈条件，比如说什么‘救出晴岚后将之交予你~’”

说到此处，她学着杜京墨的语调说。

张晴朗没说话。

她又道：“你心中不也有怀疑嘛！否则何不据理力争，说服她那位晴岚姑娘已死，而是顺着她的话，一笔揭过？”

张晴朗盯着赵溪冷的眼睛，见对方那正常的眸子与黄铜色眼眸别无二致，冷漠得让人打颤：

“你未免把我想得太阴暗了。这种事情，何必要耍什么心机，试探出对方的真实情况？

“我只是懒得争辩。争辩从来说服不了别人，只会愈发说服自己，因为人总是活在自己的思维之中。说不定，杜京墨的猜测是对的呢？

“反正我必然要加入易教。届时，一可查出沈晴岚身死与否；二也能知晓易教为何认为她有震石。那时候，再去找她也不迟……”

赵溪冷睥睨他一眼，没说话，只飘到他的面前，降低些高度，平视着他。

张晴朗搞不清她为何如此行事，只觉两人的鼻尖仿佛都挨到了一起，本能向后退。

腿已向后迈出，他又硬生生抽了回来，旋即——

缓缓抬起双臂，屏住呼吸，闭上眼睛，撅起嘴巴……

见这个总惹她心烦的男人闭上了眼睛，赵溪冷莞尔一笑，向后飘了些，背过身，双臂抱胸，悠悠道：

“众妙二十一年，兴宗与太子妃生下了一个女儿。这小姑娘天赋超凡，七岁便入了‘次守节’。太祖皇帝大喜，提前封她为宁国公主……甚至破例，将她接入宫中，亲自培养。”

所谓“兴宗”便是相和帝的父亲，没熬过老爹的太子了。萧瓒继位后，追封了他为兴宗。

不过，张晴朗可没心思想这些。

他心间里只回荡着两个词语：

宁国公主！

十战十胜！

他猛地睁开眼，脑中闪过一道雷霆，他忽地明白今日上午，与江雨声分析谁会继承大统时，自己心中为何总觉得遗漏了什么……

“那时候，小女孩并不知道，太祖皇帝大喜，并非因她天赋如何出众……而是，在她突破时，宫内的源石起了反应。”软糯的声音持续着：

“常言得源石者，可得道成仙。其实，那不过是夸诞妄言。且不说今日，便是绝地天通以前，也没有成仙之人，哪怕震古烁今的秦太祖，最终不也是化作一抔黄土……更不必说，为了得道成仙，他还搅得天下大乱，差点儿一世而亡！

“不过，源石毕竟来自绝地天通前，得道成仙不可能，却能助人突破此世限制。太祖本想自己突破，但尽管修为已趋化境，抵达世界之极，却没能成功。

“就在宁国公主出生的两三年后，经过一些研究，太祖发现，突破需要适配源石的资质……”

“所以，那位宁国公主拥有突破的资质。而且，她已经突破了！”张晴朗倒吸一口凉气，冷得他心脏漏跳一拍。

“不错。六年前，她刚入一品之境。太祖便施展了秘法，将源石之力，导入她体内……”

张晴朗想到了赵溪冷的右眼，那黄铜色的虹膜！

“那么，代价是什么？”

“她的一切。”

“想来也是……否则留下一个天下无敌的孙女，他能放心走嘛……”

“是的。不过，太祖和宁国公主都没发现的是，那枚源石中，存在一位上古大能的残魂。起先，她很虚弱，但时间推移，渐渐强大了起来。

“偶尔，宁国公主会忽觉身体不受控制，失去意识。她没有多想，只将她看成了另一个自己……毕竟，活至如今的残魂未免过于荒谬，也就你能想得出！”

张晴朗看着眼前的背影，忽地笑了起来：

“那是，我的知识水平可是很高的，至少八九层楼那么高！”

“是是是~”赵溪冷随口应了句，接着道：

“就在十二天前，宁国公主大胜叛军，返回应天时，那残魂积蓄了足够的力量，竟是夺舍了她。残魂成了宁国公主，她则成了残魂……

“接下来的事，你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