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方舟松开棍子,显然打算明哲保身,陈豆豆心知他做的没错,却难免有些失落。
自母亲去世,这个家就愈发不成样子,父亲染上赌瘾,师兄天天闯祸,一个输钱、一个赔钱,好好整座骑楼,败落得生生租出一层。
却没成想峰回路转,租客是个善良的小郎中。不仅为武馆学徒免费看诊,还时不时主动贴补用度,三年下来,父亲听他的,师兄信他的,就连自己都视他为英雄,深深喜欢着他。
“师兄,你糊涂。”
陈豆豆的语气不再强硬,透着无力。
五十万,谁会有那么多钱?哪怕舟舟哥有,干嘛要凭白拿出来?
陈九指也颓然一叹,叫嚷着“待我拿刀剁了你”便跃下楼,躲到厨房。
司马忠赞拽着方舟裤腿哀求不止。
方舟依旧不做声。
在他生活的时代,江湖义气已经消失殆尽了,老太太都没人敢扶,何况这种一眼看不到底的大坑?
五十万美金,太可笑了。
陈家这栋骑楼值不值得上五万美金?这个价格够买下半条街。
圈套!
方舟不知道司马忠赞从哪知道他有这些存款,但他绝对不当大怨种。
司马忠赞急切道:“我真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偷你的东西了,求求你,你…写五百张黄符给我吧。”
等等,黄符?
方舟蹙起眉头。
“留言”里的确有提到这大块头偷了黄符、丹砂和药酒去卖钱,但没说具体偷了多少。
这么算下来,五叔画那么一小张纸条就能换 1000美金??
陈豆豆惊怒不止,关注点是:“你、你怎么能偷东西呐!还偷自家人的…”
司马忠赞流泪念叨:“以后再不偷了。”
方舟生出一丝之前猜岔了的念头。
假如这黑大个不是惦记我的钱,是真惹了事,他凭啥觉得能一次性卖出五百张?
这地界这么缺黄符?家家闹鬼?还是有专门的人在收购这玩意?
亦或是更深的套路?
方舟觉得有必要问明白情况,便朝屋里努努下巴。
陈豆豆告诉司马忠赞:“让你进屋说呢,还不放开!”
在桌前,方舟写道:【详说】
陈九指这时也默默走了进来,手里没拿刀,站在司马忠赞身后。
方舟感觉这对师徒像极了忍者神龟和斯普林特。
感受到方舟态度转变,司马忠赞当即从头到尾把事情说了一遍。
不算特别复杂,涉及三个男人、一个女人和一条狗,司马忠赞讲述的过程中,陈豆豆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是这样的。
在左近街区,司马忠赞不是自己混,有个同伙叫陈桢。
陈桢就是盘古银行外系三老爷陈旺的独子。
陈桢把司马忠赞当保镖,司马忠赞把陈桢当金主,俩混混组队,整日逛窑子。
司马忠赞从小喜欢豆豆师妹,但越长大越寒碜,自知高攀不上,索性就把青春的精力都发泄到妓子身上。
一来二去,食髓知味,上了瘾,说的是娼妓们。
司马忠赞人高马大又从小练功,耐研磨。小姐妹们私下交流,都想体验体验,纷纷主动给他打折扣。
陈桢也好这口,借着司马忠赞的人气,蹭折扣。
兄弟俩越玩越高端,一直到重金探入花魁闺房。
街面的新一代花魁叫小黄鹂,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且条正美艳。
十个月,司马忠赞陈桢兄弟整整十个月无一日旷工,轮番上阵,在小黄鹂闺阁里挥金如土。
陈桢有钱,可司马忠赞又不甘心落后于人。
方舟被盗的黄符转入黑市,换来的钱基本都被花在妓院。
听到这的时候,方舟相当无语。
陈豆豆羞怒交加,要不是等着下文,早溜了。
陈九指更是一脚踹过去,“混账!我说你功夫不长反退,感情力气都花女人身上了!”
方舟觉得此话不假,虽然司马忠赞脸色黑漆漆看不来啥,可眼白泛黄,神光暗淡,已是亏损之相。
他管不着别的,却从对方的话里发现一点破绽,字曰:【小黄莺每月的天葵呢?】
意思是你们可以一日不休,那妓子也是铁打的不成?
“哎呀!舟舟哥你…”豆豆红透了,像能滴出水来。
司马忠赞从墙角爬起来解释。
说他兄弟俩都对那小黄鹂情根深种,一日不见抓耳挠腮,攀比心起,哪怕小黄鹂不能榻上待客,他们也会过去捧场,只听听小曲儿,谈谈心事,便足够爽利。
‘贱,但合理。’方舟是从舔狗横行的世道来的,认可这个说法。
转折事件出在近半个月。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自古以来,花魁的下场只有两个,要么颜色凋零孤独终老,要么趁着茂盛花期,赎身做妾。
小黄鹂很幸运,是后一种。为她赎身,迎她做小的,正是陈桢的父亲陈旺。
陈旺是丫鬟生的,继承不了遗产,但老爷子死前给他置办了家业,留了些钱帛。
陈旺胸无大志,一个个美女往家收罗。
陈桢自小在花丛里长大,看得见吃不着,大了才寻花问柳作为发泄。
小黄鹂入陈家做七房就十天前的事儿,唐人街的嫖客圈到现在仍然甚嚣尘上,只是普通人不大关注罢了。
同处一家,但陈家大宅庭院深深,后院进不去。
十日不日,陈桢气急郁闷,司马忠赞更是寻到湄公河畔,几次想自我了断。
兄弟俩前天晚上凑一起喝闷酒,素来没什么智慧的司马忠赞出了个主意,“我们去问小黄鹂,她若不甘嫁你爹,咱们就带她远走高飞。”
陈桢说:“行,我再偷了老爷子的一箱黄金,咱们寻个别处一起过日子。”
昨天夜里,陈桢和司马忠赞潜入后院,爬到三层小楼的窗下,果真见到小黄鹂抱着一条白色哈巴狗坐在床边郁郁寡欢。
失神憔悴落寞的样子,看得两位金主心都碎了。
司马忠赞正想夺窗而入的当口,本已在隔壁睡下的老头子突然推门进屋。
陈旺不满六十岁,可纵欲多年,老得像70多。
司马忠赞和陈桢咬牙切齿,想必陈旺是没舒坦够,爬起来又要干坏事。
多日来,他们一想到意中人会被一个白发老头儿见天摧残,就难受得不行,这下倒好,近处观摩了。
二人不走闹心,走又不甘,重新顺着窗缝看去。
只见陈旺解开腰带,十分粗鲁地把小黄鹂踹到床上。
继而夺过小黄鹂手里的哈巴狗…狠狠要那样…
方舟倒吸一口凉气。
陈豆豆脸上血色褪去,瞪大眼睛。
陈九指怒吼:“放你娘个屁!你在这编什么腌臜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