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锈色邀请函

梅雨把窗外的梧桐树泡得发胀,林夕盯着电脑屏幕上闪烁的光标,第十三次删除了刚写的开头。潮湿空气里飘着泡面与霉味交织的气息,房东贴在门板上的催租单正在雨水浸润下渗出猩红印章。

他伸手摸向烟盒,指尖触到了空荡荡的铝箔纸。这是本月第三次收到影视公司退稿邮件,对方用加粗字体写着“缺乏市场性“五个字,像五根生锈的铁钉扎进视网膜。

门铃响起时雨势正急。

快递盒裹着防水膜,却在边角处洇出暗红斑痕。林夕用裁纸刀挑开密封条,鎏金信封滑落的瞬间,刀尖在食指划出一道血口。他含住手指,铁锈味在口腔漫开,突然发现信封邮戳赫然印着“2023年2月29日“——这个被历法抹除的日期。

“这年头连诈骗信都开始玩时空穿越了?“林夕自嘲着展开信笺,羊皮纸上浮凸的暗纹蹭过指腹,带起细微的电流感。当他念出“沉浸式剧本杀测试“时,头顶的日光灯突然频闪,信纸上的墨迹在明暗交替间诡异地流动起来。

“林先生?“突如其来的女声吓得他差点碰翻咖啡杯。穿墨绿旗袍的女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发髻间插着翡翠簪子,眼角泪痣在阴影里泛着幽光。她捧着的红木匣渗出缕缕寒气,在潮湿空气里凝成白雾。

“温如雪,西街旗袍店的。“女人将木匣放在堆满剧本的茶几上,指甲划过匣面雕花时发出金属刮擦声,“有位客人托我转交这个。“

匣盖掀开的瞬间,林夕看到躺在黑丝绒上的维多利亚铜哨。斑驳锈迹间隐约可见鹰首浮雕,哨管内部结着暗红色晶体,像凝固的血珠。他刚要触碰,温如雪突然按住他的手,冰凉触感让他想起解剖课上的尸体。

“那位客人说...“女人贴近他耳畔,檀香混着腐朽气息钻入鼻腔,“当你听见乌鸦在子夜第三次啼叫时,记得吹响它。“

指针走到晚上八点整,温如雪的身影恰好消失在楼梯转角。林夕抓起铜哨冲向窗口,雨幕中的巷弄空无一人,只有旗袍店方向飘来若有若无的《游园惊梦》唱段。他回身时撞倒了快递盒,发现那封诡异的邀请函正静静躺在窗台月光下。

信纸上的墨迹不知何时组成了新内容:“测试地点:白教堂区圣玛丽街32号。报酬:七位数起步。“最后那个数字精确到分,恰好是他拖欠的医药费、房贷与违约金总和。

林夕摸到钢笔时,笔杆竟反常地发烫。这是母亲临终前送的万宝龙,此刻笔夹上的鸢尾花纹章正在渗出黑色黏液。他本能地将信纸对准台灯,羊皮纸纤维间突然显现出密密麻麻的波形图——那是他在精神病院陪护父亲时看熟的脑电监测图。

铜哨毫无征兆地振动起来,震得茶几上的玻璃杯叮当作响。林夕惊恐地发现信纸上浮现出暗红色小字,那些字迹像活物般游动着重组:“不要相信”

字迹突然扭曲成漩涡,吞噬了后半句话。窗外的雨声消失了,某种高频嗡鸣从铜哨内部传出,他腕间的胎记开始发烫,那处椭圆形印记此刻正变得与妓女尸体上的玫瑰纹身惊人相似。

温如雪的声音穿透时空般在耳畔回响:“你从出生起就注定要走进这个剧本。“林夕冲向玄关想追出去,却发现红木匣里的铜哨不知何时变成了半块带二维码的民国戏票,而墙上的电子钟显示时间倒退回五分钟前。

雨滴悬停在窗外,形成晶莹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