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后窗上的爬山虎 二

  • 女人和猫
  • 倪苡
  • 2232字
  • 2025-04-01 17:53:05

第19章 后窗上的爬山虎 二

乔一凡想不出头绪, 在家里来来回回走着。 她担心他, 心里烦透了。 她抓起手机, 给李涛打电话。 无人接听。

她打了三个电话, 李涛还是不接, 她慌了。 她有了去学校找他的念头。

自从生病后, 她就没有去过他的学校。 他的学校也是她的学校。 她曾经那么美, 是他的骄傲, 现在她变得连自己都不敢照镜子了。

她化疗后, 开始掉头发时, 一天早晨, 她刚坐起身, 发现李涛站在床前, 面色凝重地看着她的枕头。 她扭头看向枕头, 看见了浅蓝色的枕头上沾着两三处血色斑点。 她的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

她所有的不堪, 他都看见了。

乔一凡知道李涛是完美主义者。 她生病住院期间, 跟他说,我不希望任何人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 李涛说, 好的。 她在病床上常常听见他接电话时说, 哦, 谢谢, 医生说她现在需要安静,亲朋好友最好不要打扰。

她现在怎么能去学校, 给他丢人现眼呢? 乔一凡给小尤打电话, 在学校里, 小尤是她的好朋友。

小尤, 在忙吗?

凡姐啊, 不忙。 你在哪里啊?

在家呢。 我给李涛电话, 他没接, 我有点事跟他说, 你帮我喊他一下。

哦, 凡姐, 他正在接受电视台的采访呢。那好吧。 谢谢。 他采访完会回电话的。

没等小尤回话, 乔一凡匆匆挂了电话。 她怕跟人交流, 她怕回答别人的问题。 她也知道自己已不是一个正常人。 李涛没有弃她而去, 已经够好了。

他是公众人物, 在接受采访时, 不止一次提到妻子非常支持他的事业。 他的原话是这样的, 可以说, 没有妻子的支持, 就没有我的今天。

记者再问, 在几年前对您的采访中, 您也说过这样的话, 无数观众为之感慨。 据说您的妻子现在身体不太好? 观众朋友们也非常关心这位幕后英雄, 她情况怎样呢?

李涛非常坦然地说, 她身体确实不好, 现在我只要有时间就回家陪着她, 她恢复得很好。 这段采访, 让李涛成为全市女性心中的男神。

这天, 李涛一直没有回电话。 乔一凡也不愿再打过去。 她在沙发上躺着, 看着客厅东南角的绿萝有了几片枯叶, 该修剪了;绿萝旁的花架上的 “ 一帆风顺”, 花和叶都有点蔫, 该浇水了。

她看着它们。 她依然躺着。

李涛有时做讲座, 有时喝酒, 有时上课, 不接电话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今天不一样, 他手臂上的伤, 像一根鱼刺, 卡在乔一凡的喉咙里, 让她不得安宁。

愁容满面的乔一凡刚闭上眼睛, 就听见了开门声。 李涛进来时, 乔一凡立刻从沙发上坐起, 有些恍惚。 由于阳台的窗帘被拉上了, 客厅里光线不好。 李涛进门后随手开了灯。

他问, 你不舒服吗?

乔一凡说, 你怎么不回我电话?哦。 忙忘了。 你不舒服吗?

没有。

那我去书房做明天的课件。等一下。

刚刚跨出去几步的李涛回过头, 他的眼神那么温软。 乔一凡站起来, 说, 我再给你上点消炎药。

李涛先是愣了一下, 那样子他像是忘了手臂上的伤。 他说,已经没事了。

乔一凡说, 还是再上点药, 小心点好。上药时, 李涛沉默不语。

乔一凡说, 这是碰哪儿了?

这句话本身就像是自言自语。 李涛没有回答这句话。

片刻, 李涛说, 好了吗? 明天的讲座, 还有许多内容没有准备好, 我要忙去了。

乔一凡放开李涛的手臂, 看着李涛匆匆走进书房。

乔一凡心平气和地去厨房做饭, 她习惯性从冰箱里拿出章鱼, 他们家冰箱里一年四季不缺章鱼, 因为李涛喜欢吃章鱼。 今晚, 乔一凡拿出章鱼后, 又把章鱼放回了冰箱。

她想着李涛手臂上的伤, 章鱼是海货, 属于发物, 对伤口不好。 不管李涛手臂上的伤跟哪个女人有关, 他回来了, 感觉上就跟外面女人无关了。

饭桌上, 李涛不看乔一凡, 专心致志地吃饭, 咀嚼声有点夸张。 乔一凡停下筷子看他, 他依然不抬头。 乔一凡看他良久, 就问, 那伤怎么来的?

不小心碰的。

碰到别人指尖上了? 那分明是指甲划痕。李涛不语。

乔一凡说, 我不是胡搅蛮缠的人, 可你也别以为我有多傻呀。

李涛放下筷子, 说, 吃饱了。 没什么事的, 你不要多想。

乔一凡痛苦地闭上眼睛, 低下头, 用两只手撑着额头。 李涛转身离开餐桌, 又去了书房。

关于伤口的来源, 李涛是铁了心不肯说了。 乔一凡如果再刨根问底, 就有点不够体面。 乔一凡记得, 三年前她头发掉光的那段时间, 戴着发套。 有一天夜里醒来, 李涛已经进入深睡眠。 她拿下发套, 想让头皮透会儿气。 哪知李涛在这时要起夜, 他打开灯, 看见了光着头、 眼睛瞪得大大的乔一凡正看着自己, 他失控地尖叫了一声。 那时的李涛几乎崩溃, 也没有抛弃她。 她一个病人, 有什么资格步步紧逼他呢?

乔一凡在床上等着李涛, 自从生病后, 她就远离了手机, 都说长时间看手机, 对这不利对那有害的。 她这病身子, 更是对手机敬而远之。 手

机于她, 只有两个功能: 接打电话和知晓时间。此时她把手机握在手里, 像个瘾君子, 一会儿看一下, 过一小会儿又看一下。 有时中间间隔不超过两分钟。

太晚了, 都快十二点了。 李涛还是不来房间睡觉。 乔一凡越来越焦虑。 就是因为那道伤口吗? 以前的李涛出差不回家, 或者在书房工作到深夜, 这些情况太多了, 她也没有焦虑过。

十二点。 他还没来。 他这是在发出一种危险信号吗? 乔一凡的偏头痛好像犯了, 疼得她牙齿咬得咯咯响。

她下床, 头疼得厉害, 必须吃药了。 她下床后, 没有去拿药, 倒是先去了书房, 书房门紧闭。 乔一凡耳朵贴着房门听了一会儿, 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轻轻推开门, 李涛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乔一凡的闯入, 惊醒了李涛。 李涛说, 哦? 都几点了? 怎么睡着了? 说罢, 他收拾起办公桌上的一些资料, 离开了书房。

乔一凡也跟着离开书房,随后, 李涛去洗澡。 乔一凡上床。 乔一凡忽然想起自己是下床找药的, 可现在头真的不疼了。 李涛是她的药。

次日, 李涛出门前, 乔一凡惦记着他的伤口, 要看一眼才放心。 伤口愈合得很快, 结上了黑黑的痂。

她放下他的袖子, 把袖口上的扣子系好。 李涛拍拍她的肩膀, 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