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福祸相依，未雨绸缪

自黄月英怀孕之后，诸葛均就常住于关府，偶尔提着鸡鸭回家给嫂嫂炖鸡炖鸭，就连诸葛亮也圆润了一圈起来。

不过好在诸葛均经常惹诸葛亮生气，让诸葛亮气得满院子追着诸葛均，因此还算能保证身体不走样。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盛夏时节，热烈的赤色火球高挂天空，闷热的天气让诸葛均怀念起了空调与冰棍。

“小先生，父亲使人送来了冰。”关平敲门而入，身后跟着一名僮仆，果然端着一盆冰块进来。

“冰块？哪儿来的？”诸葛均一头雾水，全然忘了自己当初用硝石加入水中制冰降温导致感染风寒昏迷了一个月的事情。

关平知道诸葛均那段日子处于断线的状态，几乎全忘了，解释了事情缘由，诸葛均拍着额头道：“原来如此。”

说罢，抓起一块冰来贴着自己的身子转了一圈，冰块的冰爽感觉刺激着全身，让诸葛均舒爽的深吸了一口气。

关平命人将冰盆放下，正准备告辞，被诸葛均叫住：“坦之，硝石制冰之事还有何人知晓？”

关平举起手掌数了数，回答道：“我们一家上下都知道。而且父亲曾经下过命令，此事不得声张。另外除了主公和三叔、军师以及一班老臣之外，别无他人。”

诸葛均点了点头：“二爷还是明智的。”

两人之后又闲聊了几句，关平便拜辞而去。诸葛均看着窗外，远处山间的青翠渐渐褪去，蝉鸣也悄悄哑声。枯叶打着旋飘入窗棂的瞬间，寒潮卷着雪花吞没山谷，只留下嶙峋的树枝挑着冰锥，在铅灰色天空下簌簌发抖。

隆冬转眼即至，城内城外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雪。

新野县城的府衙内一派忙碌的景象。今日甘夫人与黄月英同日临盆，刘备与诸葛亮焦急的在屋外来回踱步。

府衙内灯火通明，炭火盆在廊下噼啪作响，蒸腾的热气与檐角垂落的冰凌形成白雾缭绕。十余名婢女端着铜盆来往穿梭。

刘封侍立在刘备身侧，腰间的宝刀早已换成了组佩，手中拿着蜀锦织就的襁褓，川字眉头显得紧张而焦虑。

站在火盆旁的诸葛均一脸悠闲淡定，双手靠着火盆取暖。说他不担心那是假的，院中紧张的气氛早已感染了他。

刘禅的诞生早已注定，可诸葛瞻的诞生却是因为自己而提前了，难以预料生产的结果。而此时诸葛均还有一件更令他担心的事情，那就是曹军将于明年南下，他不得不提早做些准备。

早在初冬来临之际，他便召集了从“科举”中招募来的人手，这些人无一不是各有所长。其中三人分别派往襄阳的刘琦处，江东的诸葛瑾和鲁肃处。

派往刘琦处的人名唤张郇，字子靖。冒着风雪入城，在刘琦府邸对面的酒楼观察了三日，待刘琦出来时，突然走上前行礼道：“大公子别来无恙？”

刘琦见其人面生，心中疑惑，问道：“你是何人？我们何曾见过？”

“此处不是说话处，请入府中详谈。”

刘琦见他神神秘秘的样子，有些迟疑。张郇看出了刘琦的疑虑，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张绢帛递给刘琦，刘琦展开看后，吃了一惊，连忙将绢帛收入袖中，延请张郇入府。

两人到了府中较为隐蔽的屋中，相视而坐。

“玄德叔父遣阁下到此有何要事？”刘琦迫不及待的询问张郇。

张郇环顾四周，似有所顾虑。刘琦会意，从暗处取来一个梯子，将梯子向上一桶，出现一个方形入口。

刘琦将梯子安放妥当，邀请张郇道：“可上此处。”

张郇答应，跟着刘琦上了梯子后，发现是一个三面都是墙没有窗户，且只有一个观景口的房间。

刘琦吹了一声口哨，底下仆从将梯子搬走，再将入口盖住，便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秘密空间。

“先生可以说了。”

张郇见刘琦安排的如此妥帖，点头道：“某非主公所派，乃是小军师所遣。此番前来，是传小军师的话，希望公子务必听从，可保性命。”

刘琦又吃一惊，忙问道：“我为何有性命之忧？”

“公子可还记得‘蔡氏讨凶’？经此一事，蔡家已有除掉公子之心，只是荆州身体尚算康健，若是一旦卧床不起，恐怕必遭其毒手。”

刘琦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问道：“似如此，如之奈何？”

张郇伏身向前，悄声道：“小军师之意，请公子尽快请为外任，如此方可得安。”

“请为外任？这是何故？”

“公子岂不闻‘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此计既可摆脱蔡氏的控制，更能令公子雄踞一方。”

刘琦恍然大悟，但又再次问道：“如今荆州皆已有强将驻守，我如何请得外任？”

“小军师请公子多多关注江夏，不日江东必有行动。”

张郇说完此话，刘琦似有所悟，躬身拜谢：“琦若果得生，皆先生与小军师之功也。”

刘琦既得消息，张郇拜别而去。这边暂且按下不表，且说另一人星夜兼程，冒着江上风雪赶到柴桑，面见诸葛均的大兄诸葛瑾，递上书信：

“大兄台鉴：

暌违日久，思慕殊深。荆襄朔风砭骨，未知江东风物何如？每忆昔年共砚之谊，恨不能促膝倾谈，共筹时艰。

近闻曹操秣马厉兵，有南窥之志。新野弹丸，恐非久持之地。江夏黄祖，恣意逞凶，大兄可请孙将军尽快讨伐，以报孙老将军之仇。

素闻大兄与鲁子敬交厚，主公有意结交，若得江东为掎角之势，则北寇虽众，未足忧也。

家嫂临盆在即，亮兄昼夜焦劳，弟虽竭力分忧，终觉智短。倘得兄一二良策，遥寄锦囊，则弟心稍安矣。

时值岁寒，江风凛冽，伏惟珍摄自重。临楮神驰，不尽所怀。

弟均顿首再拜

建安十二年冬月”

诸葛瑾看完书信，感叹诸葛均的成长，又想起兄弟三人久未相见，不禁感怀起来。

“我这里有一味安神养胎的良药，你可拿回去交予三弟。另外江夏黄祖之事，我家主公已经有了计较，让他放心。至于结盟事宜尚需时日，我自当与鲁子敬一起进谏。”

诸葛瑾说完命人取来一包药交给使者，使者接过放入左侧袖兜之内，又从右侧袖兜掏出一张纸，对诸葛瑾道：“小军师尚有一图，愿意献给孙将军。”

诸葛瑾接过绢帛展开，发现绢帛上赫然画着江夏布防图。

“此图何来？”诸葛瑾心中陡然紧张起来，认为诸葛均派人进入江夏偷了图纸，担心事情泄露，反遭围攻。

“先生不必担心，此图是我遵从小军师之命，花费数月摸清江夏防备而绘制的，黄祖不会知道。”

诸葛瑾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问道：“敢问使者名讳？”

使者拱手道：“不才何沖，字景渊。先生既已收到，在下使命已成，需尽快回复，告辞。”

何沖拜别诸葛瑾，匆匆忙忙出了府，往渡口而去，地上的脚印很快便被风雪掩盖，不见踪影。

再说第三人，姓曹名綦，字仲玄，诸葛均派他前往庐江鲁肃处。鲁肃听说是新野刘备的军师派人前来，他只道是诸葛亮派来的，欢喜的将曹綦延请进府。

“在下曹綦，字敬玄。久闻鲁公大名，今奉小军师之命，特来拜会。”曹綦行了大礼，表达自己的敬意。

鲁肃倒也随和，回了一礼，让他坐下说话，更命僮仆取来茶水姜汤以及羊汤，让曹綦暖暖身子。

曹綦先喝了一口姜汤，又抿了一口茶水，最后将羊汤喝光，用绢布抹了抹嘴道：“鲁公赤忱之心，在下有愧。”

鲁肃笑道：“不过寻常，先生到此必有要事，但讲无妨。”

鲁肃开门见山，曹綦也不婉转：“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平定河北四州，辽东公孙康束手归降，近又闻其于邺城造玄武池训练水军，有图荆州之意，若荆州败亡，则江东唇亡齿寒，必将成为曹操下一目标。”

“我主刘玄德，盖世之英雄，麾下有关张赵之勇，诸葛军师之智，曹操以为心腹大患，急欲杀之而后快。若孙将军能与我主结为同盟，齐心戮力，共抗曹操，则曹操纵有百万之众何足惧哉。”

鲁肃捋着自己的山羊胡，面上不动声色，低眉垂目道：“如君所言，曹操确为大患。可如今刘表尚在，刘使君蜷缩新野，如何能够与我主共抗曹操？”

曹綦从鲁肃言语之中听出了他也有与刘备结盟的意愿，于是缓缓说道：“江夏黄祖，孙将军之杀父仇人，若使孙将军袭而杀之，再空悬其地，刘表必派刘琦据守。”

“刘琦与我主素来交厚，且蔡氏跋扈，素来不睦。曹操南下之日，刘表必惊悸而亡，蔡氏必扶其子刘琮归降曹操，以图功名。我主南投襄阳不得，必奔江夏，如此掎角之势已成，曹操也需三思而后行。”

鲁肃突然抬头，眼中精光一闪，琢磨着曹綦的长相，问道：“敢问君是何出身？”

曹綦见鲁肃突然问起自己的身世，摆了摆手道：“微末不过谯县一贱民，何足鲁公挂齿。”

鲁肃惊讶失声道：“你竟与曹操同乡同姓，莫非曹氏族人？”

“正是。”曹綦淡然回答。

“然则为何会投效刘使君？”鲁肃突然直起身子，发出疑问。

“我父原是曹氏私生子，我母乃是婢女，为曹家视之如敝屣。建安十年，我父母被逼而死，曹操却想征辟我入其私府，我断然不受，逃亡荆州，却处处为人刁难。后来幸得小军师‘科举’拔擢，不弃微贱，是以愿效死命。”曹綦说着自己曲折的人生，令鲁肃感慨不已。

突然鲁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问道：“君适才所言‘小军师’是何人？‘科举’又是什么？”

曹綦眉头一挑，笑道：“‘小军师’乃是军师诸葛孔明的弟弟诸葛均，至于‘科举’，恕在下不能透露。”

鲁肃听说诸葛均被称为“小军师”，心中一时忐忑，他不曾听闻诸葛均有什么名声，也不曾听闻所谓的“科举”究竟是什么选拔方式，但总有一种不好的念头萦绕在侧，毕竟“科举”可是把曹操的同族都给拉拢了过去。

“没想到孔明的弟弟居然也有这般智谋，真是不可小觑。”鲁肃此时已经不安的站了起来，来回踱步思考，良久才对曹綦道：“你回去上复‘小军师’，肃自当为孙刘联盟尽一份力，事后荆州归属尚需商议，届时希望‘小军师’能到江东来，肃必以大礼相待。”

曹綦事情办妥，起身向鲁肃拜别：“鲁公之言，在下自当原话回禀。”

鲁肃送曹綦出府，不安的捋起山羊胡子，自言自语道：“刘备得如此人才，恐怕不久就要翱翔于天了。”

三路使者已毕，诸葛均都已收到回复，结果令他甚为满意，找了仆从将诸葛瑾送来的养胎安神药送去诸葛亮处，又找来户曹掾属，吩咐道：“近来道路多有损坏，需再启‘以工代赈’之法，修复道路，道路两侧埋下引火之物，尤其是东西南三面，不可懈怠。”

众人听命，自去按照诸葛均的吩咐招募人手去了。

诸葛均来到新野城南的一块空地上，找来孙乾，对他道：“请公祐先生将这块空地围起来，我要招募人手在其中造船，此事不可让他人知晓。”

孙乾也不问为什么，只是说了一声“遵命”，自去请人来将此处用土石围了起来。诸葛均又找来关羽部卒，让其将此处的出入口严格封锁，严禁无关人员进出。

诸葛均又来到工匠处，询问其是否能够制造铁蒺藜，铁匠回复可以，诸葛均便请他们尽量多的打造，铁石之类的材料，诸葛均拜托了糜竺，糜竺也与孙乾一样，不问缘由，只是应命。

接着诸葛均回到关府，对着“科举”名册翻了翻，将五人的名字圈了起来，分别是：孙隆，字伯盛，长沙罗县人；韩蔺，字子蕙，武陵汉寿人；黄霆，字公震，零陵湘乡人；傅戎，字武仲，桂阳耒阳人；杨虎，字文威，长沙益阳人。

诸葛均将这五人招来，对他们道：“你等五人各自为荆南四郡之豪杰，我意命你五人分别前往各自家乡，招揽人手，不得劫掠乡民，可夺四郡军资，使四郡无法与北边勾连。可做得到？”

五人齐齐正色拱手应命道：“我等但听小军师之命，愿立军令状！”

诸葛均见五人毫无惧色，欣慰的笑了起来，对韩蔺、黄霆、傅戎、杨虎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自去安排，独留下孙隆，略微担忧的说道：“你的任务与他们稍有不同：回去募兵，占据洞庭湖，阻挡沿江而上之人。若遇大军，需要灵活应对，不可强攻，阻挠其西进之路，使其缓进，或者凿沉其船，令其无法前进。无论如何，你都需要保住自身，不可轻身犯险，明白吗？”

孙隆郑重道：“蒙小军师看重，隆何惜此身！”

诸葛均点了点头，命人取来一副锁子甲，赠予孙隆道：“此甲是我请工匠精心铸造，原是打算自己穿的，今日便赠与你了。”

孙隆感动的单膝跪地，低头拱手道：“愿效死命。”

诸葛均送走孙隆之后，背着手，看向窗外的风雪，轻轻叹了一声。不多时门外突然快步走来一名诸葛家的仆从，禀报道：“二家主，主公夫人与家主夫人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