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张飞喝断长坂桥，徐庶迷糊到夏口

赵云带着诸葛均杀出重围，诸葛均再度伏在马上，因为腹中空空，有些摇摇欲坠。

跑出了不知多少里路，来到当阳长板桥前，张飞横矛立马，环眼怒睁，虬髯戟张，立于桥上，看见赵云浑身浴血，带着风尘仆仆的诸葛均回来，脸上又转为欣喜。

赵云看见张飞，忙大喊道：“三哥救我！”

“子龙速去，大哥就在前面林中，我来断后。”

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交错而过。当张飞看到后面的诸葛均趴在马上，却是轻笑了一声。

来到林中，赵云终于放缓马速，四处张望寻找着刘备的营地，行不多久，前方突然窜出几名士卒迎上前来，看打扮是陈到统领的白毦兵。

“主公可在附近？”

“就在前方拐角处。”

依照那几名士卒的指引，赵云终于找到了刘备，来到跟前滚鞍下马跪在地上道：“主公，我带着小军师回来了！”

刘备忙上前搀扶起赵云，看着他衣甲浸满血红却无半点伤痕，感慨道：“子龙浴血而归，竟未损分毫，纵古之恶来不能及也！”

言毕，解下自己的锦袍披在赵云的肩头，双目含泪道：“今日若无子龙，我等早已成为曹操笼中之囚矣。”

赵云闻言，躬身深拜，双手紧扶刘备臂膀，沉声道：“主公言重！云不过尽人臣本分，赖主公仁德感召，天命护佑，方得于乱军中侥幸存身。”

他缓缓退后一步，单膝跪地，染血战袍垂落尘土：“今日能护得小军师周全，实乃三军将士戮力同心之功。云愿为此袍，再为主公踏破千军！”

君臣等人正沉浸于袍泽之情，赵云马后的诸葛均突然翻滚下马，一旁陈到眼疾手快，将其托住，缓缓放在地上。

“我饿……”

诸葛均虚弱的从口中挤出两个字，打断了众人。刘备听见他的叫唤，立刻取来干粮和水囊，从陈到手中接过诸葛均，喂他吃了两口，他才缓了过来。

“主公……”

诸葛均吃了干粮，眼前终于不是模糊的模样，看清了眼前人，忙支起身子，刘备按住他道：“小军师暂且歇息，不必行礼。”

这边众人暂且安静下来，却说张飞那边，自从放了赵云诸葛均过去，张飞在桥上向着北方张望，远处尘土渐起，知道是曹军即将到来。

他在心中计较：“曹军势众，我一人倒不怕他，只是大哥他们在我身后，须得想个办法让曹操不敢前进。”

想毕，他低头看了眼长板桥，又观察了桥下的断崖，确定曹军不会从两边包抄，再看向身后的连绵的土丘与树林，忽然心中生出一计。

叫来心腹燕骑十八人，吩咐道：“你们各自在马尾上绑一根树枝，在土丘林后来回奔跑，扬起尘土无我命令不得停下。”

这十八燕骑乃是张飞与刘备关羽在涿郡起兵之时的元从，无一不是百战精兵。张飞用为心腹，跟随他突围陷阵无往不利。

当下得了张飞的命令，立刻行动起来，不多时便在林后扬起了尘土，看上去好似有千军万马一般。

曹操到来时，看见张飞一人立在桥上，两边皆是高崖，不能前进，只有眼前一条桥能过，对岸土丘林间又有尘土扬起，不知林中虚实，当下犹疑起来。

“燕人张飞在此，谁敢上前决一死战！”

张飞声若泄洪，势若山崩，环眼圆睁，提起长矛指着曹军。声音在空谷之中回响，就连两边山崖也抖落了许多尘土下去，吓得曹军心惊胆战。曹操身旁的夏侯杰听了这声叫唤，整个身体不能自制的颤抖起来。

他见曹军无人敢上前，又怒喝了一声道：“燕人张飞在此，速速上前与我决一死战！”

曹军再次受到张飞的惊吓，队伍开始有些慌乱起来，曹操提着胆子约束众军，但身下马匹不安，竟隐隐有逃跑之势。

张飞见曹军躁动，趁势加大音量，第三次喝道：“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是何故！”

话音未落，夏侯杰竟被吓得胆囊破裂，从口中吐出胆汁，坠下马来，气绝而亡。

随着夏侯杰被吓死，曹军的士气终于崩溃，就连曹操也调转了马头向后疾驰，曹军众将自顾不暇，多有被战马踩踏身亡者。

张飞见曹军退去，大笑出声，立刻命身后的十八燕骑停下，过来将桥拆了之后，进入林中去找刘备。

只见此时诸葛均正坐在地上与众人说着：“我与子龙七进七出，杀得曹军人仰马翻，惊惧不已，不敢上前。”

张飞听了说了一声：“吹牛。”

凑到诸葛均身旁拍了他一掌，这一掌的力道拍的诸葛均连咳了三声，差点将刚刚吃下肚子的干粮和水吐出来。

刘备见张飞很是从容的回来，立刻询问道：“曹军可是退了？”

张飞遂将如何在林中安排，如何吓退曹军说了一遍，刘备大喜道：“三弟如今知道用计，我心甚慰。”

被夸奖的张飞嘿嘿笑了起来，看上去还有些害羞。诸葛均见状，笑着调侃道：“三哥这一声吼，怕是把曹营的粮仓都震得见了底！往后行军打仗，咱也不用带刀枪，单凭三哥的嗓门儿，就能让敌军连夜卷铺盖回老家种地！”

张飞听罢，虬髯一抖，佯怒瞪眼道：“小军师莫笑，下回再饿得趴马背上，俺可懒得拆桥救你！”

“你将桥拆了？”刘备听说张飞把桥给拆了，吓了一跳。

张飞不知所以，只是点了一下头，刘备眉头骤然挤出一个川字，来回踱步，突然说道：“快，我们需要尽快赶路，早点赶去江陵。”

刘备不说原因，张飞困惑不解，想要询问诸葛均，但诸葛均抢先对刘备建议道：“主公，江陵已经去不得了，我们需要转往江夏，速去汉津渡口，阿兄与云长公必在那里等候。”

刘备听了诸葛均的话，沉思片刻，赞同了诸葛均的看法，立刻下令聚集军民，重整队伍，朝汉津渡口奔跑而来。

路上张飞牵着诸葛均的马，诸葛均两脚夹紧马腹，双手僵硬的执着缰绳，不敢放松，倒也稳固。

行出数里后，张飞实在憋不住心中的疑惑，凑到诸葛均身边问道：“大哥为何听说俺拆了桥就要马上走？”

诸葛均尽力维持着身体的重心为他解释道：“等曹操约束好了大军，回来看你把桥拆了，他就知道翼德公你是在虚张声势。如今曹操携大军百万，遇山开路，逢水搭桥，不过是小小的阻碍，追上来不过是时间问题。但若是你不拆桥，曹操不知前方虚实，那他就要缓缓行军，打探前路是否有埋伏，如此就能拖慢行军，为我们争取时间。”

张飞听罢恍然大悟，猛拍了自己脑瓜两下，懊恼着自己拆桥的决定，同时下定决心，下次定要深思熟虑。

再说回曹军这里，被张飞吓得撤退了数里，曹操忙勒停战马，金冠歪斜，束发散乱，紧攥着缰绳的双手硬生生的扎进掌心，流出许多血来。

“速速停下！”曹操大喊了几声，紧跟在其身旁的张辽徐晃张郃等将也都帮忙约束众军停下。

好不容易重新集结队伍，重振军心，再次朝着长板桥来。

到了桥前，发现长板桥已经被拆除，曹操大笑道：“刘备无谋，诸葛少智，这等低劣的计策怎么能瞒得过我！”

当即下令搭桥，工兵们迅速忙碌起来，在附近收集制作材料。此时程昱向曹操进言道：“可先搭设简易的木桥，派出轻骑，不管老弱军士，只追刘备。”

曹操拈着精心打理的胡须笑道：“刘备携十数万军民日行不过十余里，便是让他多行一两日又能如何？待木桥搭设完毕，我军士气恢复，一鼓作气足以追上，仲德勿虑也。”

程昱见曹操坚持，只得闭嘴，不再进言。

过了两日，经过众多工兵不眠不休的工作，就连夜间也在周围点着一堆火把，将整个山谷间照的亮如白昼，终于在正午时分搭设起了一条宽三丈的大木桥来，看上去简单而不失稳固，曹操率着重振士气的轻骑当先冲过了桥，张辽徐晃等将在后，朝着刘备追去。

沿着路上的痕迹，曹操发现刘备并没有前往江陵，却往汉津渡口前进，心中咯噔了一下，急命人加快速度，务必要在傍晚之前追上刘备。

正午阳光烈烈，但烈阳之下的吹来的风中已夹杂进了丝丝凉意。随着凉意渐渐明显，日影渐渐西斜，林中扬起的尘土愈发庞大。

终于在日头红透半边天时，曹操带着大军赶到了汉津渡口。

远处的楼船上站着刘备、刘琦、诸葛亮、张飞、关羽、赵云等人，脸上的欢喜难以遮掩。

曹操脸色阴郁，站在渡口之上沉默无语，张辽徐晃等将走上前来，看着远方的刘备等人离去，只得劝告曹操回兵。

“又让他跑了。”

曹操仰天长叹一声，眼角溢出一滴泪水，眼神内夹杂着不舍与悔恨，也不知这泪是为谁而流，这不舍与悔恨是牵挂着何人。

众军听令拨转马头缓缓而退，只留下汉津渡口渐渐消失在身后。

船上，刘备等人回到船舱，正准备商议下一步应该怎么走，却有小校来报：“徐先生醒了。”

刘备与诸葛亮等人又赶到徐庶的舱房，对着刚刚醒来的他问道：“元直，感觉如何？”

徐庶有些迷迷糊糊，说道：“后脑和脖子有些疼。”

诸葛亮听说，看了眼诸葛均，诸葛均立刻转过头去，佯装在看舱房内的布置。

此时诸葛亮心中已经了然，赶忙上前扶起徐庶道：“想必是躺在车上多日劳累所致，元直还需多多注意，等到了江夏，我们再找些郎中来为你看看。”

徐庶此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昏厥多日，只道还在樊城，也没注意诸葛亮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诸葛均见状，心中有些担心，忙走出舱房，来到船尾，找来躲在暗处之人，小声问道：“你下手会不会太狠了些？我看他怎么好像被你打傻了？”

那人挠了挠头，疑惑的眼神看着诸葛均，好像在说：“不是你让打的吗？还说用力打，打废了你负责。”

当下无奈的说道：“可能是有点重了，但是没有大关系，上了岸好好休养，多吃些补品就能好过来了。”

诸葛均挥了挥手，示意其人退下，那人会意，只一个纵身，便消失在了阴影里。

随后他皱着眉头转着圈，正思考该怎么和诸葛亮解释。

“怎么？在想怎么跟我解释徐庶为什么一直昏厥不醒吗？”

诸葛亮突然从船舱中走到船尾，眼神犀利，羽扇不摇，嘴角下弯，看上去很是生气的样子。

“阿兄……”

“行了。”诸葛均想要解释，被诸葛亮打断，“我知道你是想为主公多留下一个人才。然而以术挟才，终非正道。徐元直若真心归曹，纵使强留其身，亦难收其智；若他本就犹豫，你这一击反倒将人推向敌营。”

诸葛均又想解释，依旧被诸葛亮用羽扇堵住嘴巴，说道：“待到了江夏，你须亲自照顾元直，待其回复，将事情如实告知，以解他心结，否则主公那边，你就自己想办法解释吧。”

说罢的诸葛亮两手向后一袖，转身进了舱房。

诸葛均呆立当场，过了一会泄气般的坐在了甲板上，摇着头自言自语道：“自作孽，不可活。”

楼船顺风顺水的行了四日，终于来到夏口。

众人登岸，为徐庶寻了一处舒服的住处，诸葛亮找来郎中，为徐庶走了一套中医传统的望闻问切的流程后，说道：“这位先生此症乃气血虚浮、心劳体疲所致。连日奔波，风餐露宿，心神耗损过甚，兼之旧日隐疾受寒邪侵扰，故昏厥多日。只需静养旬月，辅以温补之药，自当痊愈。”

说罢，他提笔写下一张药方，特意加重了人参、黄芪等补气药材的分量，又低声补充道：“切记忌忧思操劳，否则恐添眩晕之症。”

诸葛亮闻言颔首，羽扇轻摇，意味深长地瞥了诸葛均一眼。诸葛均心领神会，忙上前接过药方，作揖道：“定遵医嘱。”

刘备送走郎中之后，向诸葛均索要药方，想要亲自照顾徐庶，却被诸葛均拒绝道：“主公尚有要事须要与阿兄商量，照顾元直兄之事就交给我吧。”

诸葛亮也拉着刘备道：“均弟所言甚是，主公须尽快联络江东，与孙权结为同盟，不可耽误。”

刘备在诸葛兄弟二人的忽悠下只得放弃照顾徐庶，改成每日前来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