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杰西恶狠狠看着玛格丽特，“我他妈要你管了吗？”
“这都是我自愿的选择！怎么？羡慕了？”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罗兰一把抢过烟管，连同那镶银锡罐放在窗台上。
“你！”杰西怒骂，但是被罗兰一脚踹飞了出去。
“这个人已经没救了。”罗兰面不改色，带着窗台上的鸦片罐子和烟管掉头就走，“玛格丽特，我们走吧。”
就算使用催眠师的力量清洗病态的心理依赖，生理成瘾是没办法解决的。
当然，这是次要的，更重要的问题是，她的“病根”，不在这里。
玛格丽特没有立刻回答，她看了看在地上不断呕吐的杰西，心中的怜悯，不解，困惑，最终都化成了一种无名的愤怒。
她没有上前搀扶，因为她能够感觉到杰西心中只有无穷的恨意，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给她鸦片，恨自己为什么不让她当妓女，更恨为什么玛格丽特就站在窗台撒下的阳光里，而她只能在阴暗的墙角呕吐。
“她没救了...但是为什么...”
玛格丽特抬起沉重的步伐，跟上罗兰的脚步。
而倒在地上的杰西看到此情此景，心中无由来的一股委屈和悲伤，空落落的，仿佛自己失去了什么东西。
看着玛格丽特离开的背影，她伸出手去。
然而，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其他的东西：
“呜呜呜...你这贱女人...”
“把我的药还给我！！！”
听着回荡在而变得撕心裂肺的痛苦哀嚎，而玛格丽特感到自己不存在的心脏剧烈跳动着，而痛苦充斥着她的内心。
......
二人走在霍伊河边，一路走来他们始终沉默着，没有谁说话，直到罗兰率先开口道：
“你觉得她错了吗？”
“她错了。”玛格丽特比罗兰想象的还要平静，“她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但...”
她犹豫了片刻，手指紧紧抓住自己的衣摆。
“但我觉得这不只是她的错...我感觉错的是别的什么，但是我想不到。”
罗兰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再问了一个问题：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放跑克雷托，即使他是一个毒品贩子，一个杀人犯，一个罪不可赦的黑帮头目？”
“不知道。”玛格丽特看着罗兰绿色的竖瞳，“我也想问你，为什么？”
“因为现实。”罗兰长叹了一口气，倚靠在河边的栏杆上。
“如果我就这样杀死克雷托，那么接下来，整个码头区恐怕会动乱不止，帮派斗争，然后再出现另一个克雷托，杀人，贩毒，走私，周而复始...”
“所以你放掉他，也是为了这个区域的秩序着想？”玛格丽特平静地直视着罗兰，“我虽然不能读你的心，但是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是啊，扭曲的秩序也是秩序，在我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之前，我选择暂时默认他的存在。”罗兰点点头，望向河面。
“这是一种妥协，一种能力不足的妥协。”
“杰西错了吗？她选择出卖身体是出于她自由意志，没有鸦片也一样，当有一天她尝到自己轻而易举就能换来钱财和地位后，她也迟早会堕入卖身的深渊。”
“这是她的自由意志。”玛格丽特的双手有些微微颤抖，“但我不觉得这是对的。”
罗兰看着她，深吸了一口气。
“在我的认知中，这个年纪的少女应该在学校里读书学习，通过脑力劳动换取尊严和自己的人生。”
“而在这个世界，却只能够卖淫度日...这不是自由意志，是这个社会扭曲了她的自由，不只是她，整个底层人民都一样，那些贵族正是通过各种隐秘的手段与制度，来摧毁他们的人性，剥夺他们的未来，然后看着他们死在工业废气，死在无人的小屋，死在大街上，死在妓院里。”
“如同被风吹过的秸秆一样，风一来就倒了，一批又一批死在街道里，尸体抛入苏尼亚海中。”
“在最后关头，吸干了人们劳动与鲜血的他们高高在上冷漠地说——这是他们自愿的，是他们的自由，我们什么都没干。”
“到了最后甚至还要设立一个感恩节，让底层人民感恩他们的恩德——正是有贵族们的恩德，你们才能有工作！”
“这是错的，而我会修正它。”
“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玛格丽特不解地问道，“你不是说‘贫困的时候就照顾好自己，拥有多余财富的时候就帮助其他人’吗，可是如果这么帮助下去，你又会陷入困境了。”
罗兰却笑了：
“利他不一定损己，不要被宗教文化的片面之词误导了...在我那个回不去的故乡，正有一群理想主义者不断地自我奉献与牺牲，才得以让我们的民族脱离苦难。”
“回不去的故乡啊...”罗兰的情绪有些低落。
玛格丽特沉默不语，只是深深拥抱着罗兰，而同样的罗兰能够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她变得越来越像人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罗兰抬起手，展示着手中的镶银锡罐：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处境有多么绝望，你都永远，永远，永远不可以碰这些东西。”
说完，罗兰将装着鸦片的烟管和罐子往河里一扔，看着它们彻底沉没在河水之中。
......
阿尔杰漫步于贝克兰德风暴大教堂地下书库之中，在这里封存着历年来的各种古怪历史疑案或者说相关的信息。
“无光海域...”
关于大海，没有那个教会能比风暴教会更加了解了。
“该死，怎么什么信息都没有啊。”
阿尔杰面色阴沉地浏览着眼前的书录名单，即使是在书库管理者的帮助下，也没有找到哪本书有着相关的记载。
“是因为遇到了新的异象了吗？”书库的管理者询问道。
“不...没事。”阿尔杰并不打算和盘托出，“只是在调查南大陆信仰的邪神的痕迹罢了。”
无光海域的诅咒很明显不是普通的非凡者能够摆脱的，如果让官方势力入局吗，那么自己毫无疑问会被调查，说不好会牵扯出自己的野心自己关于塔罗会的身份...
但是没有无光海域的情报这一点仍然让他感觉很在意，毕竟不管怎么说，海洋是风暴之主的神国，不太应该出现连祂都不知道的地点的存在，哪怕有一丝痕迹呢。
“等等...”
阿尔杰悚然一惊，仿佛想到了什么。
“莫非那海域其实并不存在于实体现实之中？也是...”阿尔杰心中有种强烈的不安感，一种无名的恐慌出现在内心。
但是似乎是因为身处大教堂内部，这种恐惧在被阿尔杰察觉到之前就已经消散了。
“啧...真难办，只看‘死神’先生要怎么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