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顺德公主的华丽表演

“国公爷,我的办法需要朝廷能执行才行!我现在恰恰不是太认为,朝廷能执行我的办法,因为太困难了。”

“为什么?”

“牵涉太广!这不是应该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能完全执行得了的事,也不是能轻易让人相信朝廷这样做了的事。”

李鄂的话,让英国公更感到费解了。

“比如,某个国家小吏全部贪污,贪污到了民怨沸腾,连国王都无法再无视了,那个国王做了一个决定。”

“那个国王下了罪己诏吗?”英国公能想得到的办法,还是一个传统办法。

“那个国王的选择是,成立了一个反贪的衙署,并且定下了这个衙署成立后的那一天开始,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贪墨。”

“大明真能这样干吗?”

英国公听到这,明白了李鄂的担忧。这不仅仅是这样做的可能性大小的问题,这与太祖高皇帝的规矩,完全是南辕北辙的两条道路。

李鄂之前狠狠喷了一次,司马光在北宋时干过的以母改子。可是以母改子,在儒家的观念下是有一定道理的。

以子改父,按现在儒家的观念都有着不小的问题。

朱祁镇与朱元璋那都不是父子的关系了,他们中间的关系差得太远了。

“我有办法在儒家框架内,把这件事给圆过来,但是,其他的事,我可是没有决定的权限的。”

这个时候,袁彬与门胜两个人风风火火冲了过来。

他们那些人,对于李鄂、英国公与他们分别之后发生的事情,还处于只了解一个大框架的懵懂状态。

“李贤弟,国公爷!”

“李公子!国公爷!”

袁彬与门胜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向两人分别问好。

李鄂望向了英国公。

“国公爷,我与他们两个说明情况吧!您去那边看看丁枫醒了没有,他醒了您就先正常地讯问他,我跟袁兄、门兄说完现状会立刻就过去!”

“我知道了。”

英国公像一个下级军官一样,李鄂话音刚落他就遵命行事了。这个自然程度,让袁彬与门胜都觉得自己三观有些崩。

自然,他们也因为这件事,在表情上对李鄂表现出了更多的崇敬之情。

李鄂对此有些尴尬,他装作没注意到这些开始了他的讲述。

“事情是这样的……”

……

皇宫御书房。

不算太大的空间里,大明顶层人物除了英国公全都在这里。

以张太皇太后为首的大人物,根据李鄂交上来的陈善恭写出的东西,开的会议已经进入了后半段。

她们已经基本上定下了,浙、闽、干三地的银矿私采必须要解决,朝廷的底线是那些银矿必须收归国有。

现在的问题是,对这件事牵涉到的各级官员应该如何处置。

对于这件事情,张太皇太后虽然出于自己的坚持,本身并没有对这件事做出直接的表态,但是她的态度不言自明。

划出一条线或者几条线出来,针对不同的人做出差异化的处理。

此时此刻,在位的皇帝毕竟是小皇帝朱祁镇,而不是那个淮右的太祖高皇帝朱元璋。

他老人家有无上的权威,可以不讲究各种的条条框框,大明现在的这些人可不能不讲究。

小皇帝朱祁镇听到这里,他的精力就有些不够了。

顺德公主注意到,朱祁镇现在是在勉强支撑,如果不是朱祁镇的毅力足够强,他现在肯定在椅子上睡着了。

“顺德,你怎么看?”张太皇太后突然问起了顺德公主的想法。

“您问我吗?”

对此难以相信的顺德公主不由得发问。

“是的。”

顺德公主扫视了屋内所有人,从朱祁镇到杨士奇,再到其他的大人物,没有一个表态不让她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认为现在主要矛盾是,以私采银矿为起点的事,已经让朝廷非常不容易恰当的处理了。”

顺德公主想起了李鄂的文章。

她边说边根据那篇文章的思想组织自己的语言。

“次要的矛盾是,如何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保住朝廷的体面,还能让各方都能相信朝廷不是妥协了。”

顺德公主斟酌了一下措辞继续说:“所以对这件事的处置,也就必须同时考虑到这两点。

“那么,朝廷可以做的选择也就很有限了,既然法不责众,那就要想办法,把法不责众的事情给说圆了。

“同时还要想到,把这件事说圆了的同时,还给出朝廷的解决办法,让大家都能接受并相信的解决办法。”

顺德公主说到这里,意识到这些来她想到的内容过于大胆,心里边不由得升起了淡淡的恐惧。

她这时望向了年少的朱祁镇。

朱祁镇见顺德公主望向了他,自己连忙就说:“阿……”

他突然间意识到出于礼节的考虑,他不能称呼顺德公主为阿姊。

“顺德皇姐,你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即便你说错了,也不会有人说出去,让那李鄂笑话你的。”

朱祁镇这样一说,让原本沉闷的氛围舒缓了一些。也让原本对皇帝年幼无奈的大臣们,心中的无奈少了不少。

杨溥、杨荣这些人嘴上是不说,他们这些知道朱瞻基废后的前因后果的人,现在没人不可惜顺德公主不是男儿的。

顺德公主当皇帝肯定难伺候,但是,人家肯定不是一个昏君。

顺德公主也因为朱祁镇的这番话大胆了起来。

“那么,朝廷应该承认浙闽赣三地的银矿之所以会私采,就是朝廷之过,朝廷会尽全力改过。”

“可问题是,陛下不能代先皇下罪己诏啊!”杨荣的感慨,在这时候打断了顺德公主的话。

“如果下罪己诏朕也行啊!”朱祁镇在这时候说,“朕听人说,实录里边,现在记述大事情时,写得都是朕如何如何啊!”

朱祁镇说到这站了起来,向张太皇太后等人依次施礼。

“朕以为,父皇的正误不必多提,光说朕失察就可以了。李鄂的文章里,引过一段《道德经》。”

朱祁镇突然想不起来那句话了,他求助似地望向了顺德公主。

顺德公主忙补充说:“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孙儿年幼,也是社稷之主,孙儿不介意受国之垢。”

朱祁镇把话说到这,御书房里一时间是鸦雀无声。

张太皇太后沉默了一会才说:“陛下你能这样想,只要不宠信阉宦,不做一些荒唐的事情,一定可以成为一代明君的。”

“陛下圣明!”

杨溥杨阁老在这时,开始了他不得不做的表演。

这次谈话,将来的史书上,顺德公主也许不会被人提及,他这样的表现,是一定会被写一笔的。

他开始了表演,杨士奇、杨荣在内的其他重臣,当然也包括了王振,也开始了他们的表演。

一时之间,御书房里,四处都是“陛下圣明”的声音。

顺德公主在这时候想起了李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