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好一个大汉天下

符箓？

难道这位名叫陈续的黄巾道士也有“画符驱鬼”的本事？

联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李衡不禁对对方说的话信了几分。

在搀扶徐忠靠墙坐下，并让小黑看守古祠之后，他便提着长枪跟了上去。

很快，雨势稍减，村子里那宛如人间炼狱的场景也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了李衡的眼前。

房屋残破倒塌，道路上满是未冲刷干净的鲜血和断肢。

几百具村民的尸体被随意地堆在一起，其中还夹杂着十几名头戴黄巾的军士。

在扑鼻而来的腥臭味中，李衡甚至还能看到村民们死前凝固的惊恐表情……

微雨中，身穿道袍的陈续，和手提长枪的李衡，一前一后地走着。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无言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根本无需区分杀害这些村民的，是匈奴人还是汉人，是官军或是匪盗……

在这乱世，遍地都是这样的惨状。

人命，是再低贱不过的东西罢了。

什么英雄辈出的年代……那不过是太平盛世的书生们不切实际的想象而已。

死亡和黑暗，才是这个时代的底色。

想到这里，李衡感到手里的长枪都要沉重了一些。

他没有说话，只是紧了紧枪杆，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不少……

片刻后，李衡看到身穿道袍的陈续停在了一辆马车前。

“哼，好一个大汉天下啊！”

陈续掀开了马车的帘子，里面是满满当当的粮食和财物。

看样子是这伙汉军劫掠来的“战利品”。

由于冀州地区大半城池是被黄巾军所占领的，且有不少民众乡绅都信奉“太平道”，甚至还敢公开对抗官军，所以在很多时候，士兵们的作风简直和匪盗无二，只管烧杀劫掠。

对他们而言，指望着上头发那点可怜的军饷，倒不如自己动手去抢来的实在……

陈续拨开几袋粮食和散落的铜钱，从一堆廉价的首饰中找出了一个木盒。

“啪”的一声，木盒盖子被打开，几张黄底红纹的符箓显露了出来。

李衡看着那些符箓，心里有些好奇，故意问道：

“这些是何物？”

陈续转过头来，俊朗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

“你没见过吗？在我来之前，饶阳县应该也有一名医使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符箓拿了出来，揣进了怀里，随后和李衡一起朝古祠的方向走去：

“这是大贤良师亲手绘制的道符，辅以咒语，便可治病救人。”

“你自己不会画吗？”

“我？当然不会，我修行太浅，只知道如何使用。”

陈续笑着摇了摇头，随后转头看向了李衡：

“怎么？你有兴趣？”

李衡犹豫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要说没兴趣是假的，毕竟作为一名现代人，他对传说中的“求仙问道”一直都非常向往。

只是不知道这个世界中的张角，和他想象中的“修道之人”有什么不同……

也许，张角也和自己一样，是掌握了一条“序列”的序列者，只不过品级比自己高上不少？

陈续深深地看了李衡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将来要是有机会，我会把你引荐给大贤良师的。

毕竟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其实，此时的李衡真的很想问陈续一句：

你是不是序列者？

不过，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很快，在李衡的护送之下，陈续重新回到了古祠中。

“医使大人……”

此时，靠在墙上的徐忠已经脸色惨白，声音更是弱不可闻。

其实在李衡碰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身负多处刀伤。

又经过方才的那一番厮杀，纵使大多数敌人是由李衡解决的，徐忠还是到了濒临死亡的地步。

也就是他本身强健过人，如果换做一个普通的士兵，此时恐怕早就已经死了。

陈续安抚道：

“别担心，你不会有事的。”

紧接着，在众人的注视下，陈续拿出了一张黄底红纹的符纸，双眼微闭，贴在了徐忠的胸前。

一时间，祠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地注视着这一切。

暴雨完全停歇，陈续口中呢喃的咒语也随之回荡在空旷的古祠内。

很快，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

就在李衡有些等不下去的时候，徐忠胸口的那张符纸忽然腾飞而起，碎成无数金光！

“真的！是真的！”

祠内，有一名村民激动地站了起来，其余的人也都纷纷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

虽然他们早就听闻黄巾军的“神使”有让人“起死回生”的能耐，但这毕竟都是道听途说，很少有人亲眼见过。

可如今，这一切全都真切地发生在眼前！

仅仅几个呼吸的工夫，徐忠原本惨白的面孔便红润了起来，身上那几道深可见骨，已和甲片黏在一起的伤口也在迅速愈合……

看着徐忠身上发生的一切，一旁的李衡不禁挑了挑眉毛：

这符咒，居然真的有如此神奇的效果……

果然，不管在哪个世界，还是“法术”类的能力比较吃香啊。

也不知道自己的【饕餮序列】在提升品级之后，会不会进化出更强的能力……

“多谢医使大人！”

清晰地感到自己身体变化的徐忠满脸惊喜。

他赶紧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深深地施了一礼。

“徐将军不必多礼，你和李将军不顾个人安危，杀回村内，救下了所有人，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陈续摆了摆手，像是做了一件再微小不过的事情。

紧接着，他又站起身，走向了那几名同样身负重伤的黄巾军士兵。

很快，在陈续的帮助下，这几名士兵也都恢复如初，再也没有了性命之忧。

“那个……神使大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有些颤抖的声音突然响起。

李衡循声望去，发现一名满脸悲痛的中年男人正抱着一个两眼无神的女孩，跪在了陈续的身边。

“神使大人，您能不能也救救我的女儿。”

男人声泪俱下地哀求道。

此时他怀中的少女，便是之前被几名匈奴人侵犯的那位。

由于女孩已经被裹上了一件衣物，所以李衡看不清对方身上有何伤口。

不过有一点他是能确定的。

那就是，此时的这名少女，根本不像一个活人。

虽然她还有呼吸，但却双眼呆滞，看上去宛如一具尸体。

男人不断抽噎着，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了下来，甚至于一度说不出话来，看得周围众人心中不忍。

“神使大人，求求您救救她吧。

不知道为什么，红儿她突然不说话了。”

男人低下头，颤抖着，轻轻拍向女孩娇嫩的脸庞：

“红儿，红儿……

你快看看爹呀，爹错了，爹真的错了……

爹不该不去救你的。

你别吓爹好不好……”

看着这对父女，陈续暗暗叹了口气。

此时，他只剩下一张符纸了。

但墙角却还有一名黄巾军士兵没有得到救治。

而这名黄巾军士兵，正是最一开始想要和匈奴人拼命，救下女孩的那位……

“医使大人……你不用管我……”

那名士兵挣扎着睁开双眼，强行挤出了一丝微笑，随后看向了女孩的父亲：

“说起来，村子之所以遭到屠杀，都是因为你们收留了我们。

所以，我愿意用自己换你女儿的命。”

听到这句话，男人顿时愣在了原地，哭声堵在喉间，久久发不出声音。

“嘭嘭嘭……”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一遍遍地磕头：

“多谢神使，多谢神使……多谢神使！”

看着这一幕，李衡有些不忍地偏过头去。

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你不必如此。”

这时候，身穿黄黑色道袍的陈续突然说话了。

他走到男人身前，俯下身看了看那名少女：

“你女儿只是受惊吓过度，并无外伤，休息几日便能好了，根本无需我这符纸。

汉军的马车里还有些草药，稍等我熬制一副，你喂她喝下就行了。”

陈续的话，顿时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女孩的父亲更是大喜过望，语无伦次地说道：

“太好了，太好了……”

他抱起少女，刚想回墙角坐着，紧接着又想起了什么，走了回来重重地给陈续和那名黄巾士兵磕了几个响头。

至此，原本古祠内凝重的气氛稍显轻松了一些。

然而，李衡的眉头却紧锁在一起。

因为他注意到，陈续虽然面上神色没有什么异样，但眼中的那一抹沉重，却绝对做不得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