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当得首功

土地庙,退室。

“齐庙祝、王班头,你们可真得相信我。”

一个粗旷的声音开口了,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和求饶。

“我是真不知道元广这邪魔在……”

这时,另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他。

“尉迟巡检,这一次虽然元广的分魂被灭,但老头子我看那阵法的纹路,应该是……”

不知出于什么缘由,这苍老的声音明显停顿了一息,然后才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威定邪魔一脉的手法。”

他话音刚落,旁边那粗旷的声音,也就是尉迟巡检立马“嘶”了一声,语气中又多了几分荒乱。

“真……真是威定?!”

可这声询问,只等到了肯定的沉默。

这一下,尉迟巡检更慌了。

“别别别,齐庙祝!我的老哥哥诶!

“借八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招惹那家伙。”

可一息过去了,并没有人回应他。

他只好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

“哎!天杀的何家,哪知道他们连那家伙的力量都敢借。

“齐老哥,咱们都在一个锅里搅食,你可得帮帮小弟。

“王老弟,你也帮哥哥我说句话。”

他话音刚落,另一个如同铁片刮擦般的声音说话了:

“此事不急,陈祁状况要紧。”

听到对方这么说,尉迟巡检立马回复道:

“是是是,陈小兄弟绝对是这一次的头号大功臣。

“刚刚咱唯一一瓶涤灵液已经给陈小兄弟吃了的。

“涤灵液二位是知道的,任灵毒再厉害,也绝对能暂时压制下去。

“这还是去年在府城剿匪有功得的赏赐,咱可一直没舍得用……”

说到这里,尉迟巡检突然惊呼了一声:

“醒了!醒了!这都快一整天了!陈祁兄弟你可终于醒了!”

……

“陈祁兄弟,你可急死老哥哥我了!”

陈祁刚刚勉强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张丑脸,正是在何家见过的尉迟巡检。

只不过,此时的对方脸上带着略显讨好的笑容,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倨傲。

“尉…尉迟巡检。”

陈祁连忙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一只手给扶住了。

只见王班头一手托住陈祁,另一只手往他背后塞了个软垫。

做完这些,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用那独眼上下打量一下陈祁。

见没什么异常之后,便点了点头,往后退了一步站定。

此时的陈祁这才注意到,自己正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内,整个人躺在床榻上。

“陈祁,可觉得身上有什么不爽利的?”

齐庙祝摸着胡子凑了上来。

“齐伯,就是没甚力气。”

虽然此时的陈祁仍旧有些无力,但之前浑身的剧痛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其他倒是……”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立马被齐庙祝给打断了。

“欸!你这孩子,再仔细感觉一下!”

说着说着,齐庙祝用手故意地轻按了一下陈祁侧腰,让陈祁直接“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这一下之后,旁边的尉迟巡检脸色一变,又挤了上来,说道:

“陈小兄弟此次立下大功,前途无量啊!”

接着,陈祁只感觉手里被塞了个东西,低头一看却是一个巴掌大的黑袋子。

对此,陈祁心中虽然有了大致的猜测,但还是抬头疑惑地问道:

“尉迟巡检,这是?”

“欸,陈小兄弟冒死灭杀元广分魂,老哥哥我也不能没个表示!”

尉迟巡检的脸上先是露出些许肉疼的神色,然后才拉扯了一下袋子的封口。

立马的,陈祁便看到了袋子里露出的银白色和莹莹光芒,并再次感应到了那特殊能量的气息。

接着,尉迟巡检又勉强挤出几分笑容,继续说道:

“些许银两,陈祁兄弟拿去养身体。

“还有哥哥我之前攒下的灵石,之后好修炼。”

说完这句,他转头朝齐庙祝和王班头干笑了一下,说道:

“咱知道城隍司主修香火神念。

“不过,既然齐老哥让陈祁兄弟学了「引气诀」。

“这一次,陈祁兄弟又吸了那何家阵台上的灵气。

“以后绝对是要走神灵同修的路子,灵气当然是多多益善。

“我这灵石是福源铺的上等货,毒素杂质少。

“陈祁兄弟体内还有灵毒残存,用这上等的灵石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说不得,咱这西面还能出一个像拓跋司丞那样的大人物哩!”

听到尉迟巡检这番话语,陈祁也回过味来了。

‘所以,这特殊的能量就是灵气,那个阵法上的玉石就是灵石?

‘倒是和前世的小说设定一样,可这劳什子灵毒是什么东西……’

陈祁感应着丹田内的残余灵气,却丝毫找不到灵毒在哪里。

心里还在犯着嘀咕,齐庙祝已经上前说道:

“哎呀,尉迟巡检,太贵重了,使不得,使不得。”

说着就要把那黑皮袋子给推回去。

陈祁浑身仍旧没什么力气,只好躺在床榻上看着两人来回拉扯。

像极了陈祁前世小时候,亲戚给压岁钱被父母挡回去的场景。

眼见着东西送不出去,尉迟巡检也有些急了。

他明着是给陈祁犒劳,实际上是要堵王、齐两人的嘴。

这一次的事情,如果只是何家祭祖被抓,他顶多就是识人不明的罪名,打个哈哈也就过去。

但谁特么知道牵扯到元广……

而且元广已经够要命的了,还有那一位……

‘奶奶的,这东西怎么都得送出去才行。要不然老子死定了!’

尉迟巡检心里骂骂咧咧,脸上还得继续陪笑脸。

眼看着齐庙祝油盐不进,他只好转头向旁边的另一个人求饶。

“哎呀!这就是我一点心意!心意!王老弟,你也说句话。”

看着这雕塑一般的独眼汉子,他心里又嘀咕了一句:

‘老子堂堂九品巡检,向杂职庙祝示好也就罢了,还要向个差役低头……

‘呸!先过了今日这关再说。’

而听到巡检喊自己,王班头终于有了动静。

只见他眨巴着那独眼,朝对方拱了拱手,接着不知从哪掏出一张纸条递给齐庙祝。

齐庙祝接过来一看,咳嗽了一声直接念了出来:

“尉迟巡检,王班头的意思是……

“巡检好意,城隍司心领了。

“但银两用度嘛,司内自会支取。

“况且陈祁体内灵毒残留,灵石也暂且无用。”

听到自家班头如此一本正经的说辞,再搭配上方才齐庙祝的行为,躺在床上的陈祁自觉已经彻底懂了,浓缩起来就三个字——

得加钱。

就当陈祁还在犹豫自己是否误判了王班头的道德情操时,他瞅着尉迟巡检咬了咬牙,不知从哪又变出一个瓷瓶。

“一份额外的涤灵液,灵毒能再多排出一成。”

说完这一句,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这一瓶,真是我最后的存货了!”

可他见王班头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尉迟巡检喘着粗气又从身上掏出一本书,拍到床榻上说道:

“固本导气诀……陈祁兄弟虽然练了齐老哥的引气诀,但我这功法二位是知道的,乃我尉迟家第十九支之根本。

“虽说不是搬运法,但驱使灵气……”

这一次,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齐庙祝打断了。

“尉迟巡检太客气了,简直太客气了。

“陈祁,还不谢谢尉迟巡检。”

看着齐庙祝朝自己使了个眼色,陈祁挣扎着就要起身,但立马又被尉迟巡检给按住了。

“欸,都是自己人,分什么你我,陈兄弟养伤要紧。”

齐庙祝和王班头一松口,尉迟巡检终于放下心来。

至于什么家传根本大法,在仕途面前都不重要。

‘不就是本不入阶的辅助法门嘛!跟族里知会一声就是了。

‘反正其他家伙每年也要送出去几本。’

他嘴上又夸赞了陈祁几句,顺手把黑布袋、瓷瓶和功法书放到了陈祁怀里。

做完这些,他又转头看向真正能拿主意的齐、王二人。

齐庙祝顿时会意,朗声说道:

“此次何家祭祀元广案,巡检大人神机妙算,明察秋毫。

“您在得知对方阴谋后,不惜以身涉险,忍辱负重,深入虎穴。

“带领我等一举捣破惊天阴谋,当得首功!

“王班头,你我当联名向司正、司丞陈书此事,你看可好?”

听到齐庙祝叫他,王班头仍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再次朝尉迟巡检拱了拱手,嘴里蹦出四个字:

“这是自然。”

“好!好!”

有了两人保证,并让出头功,尉迟巡检那张丑陋的面容顿时笑开了花。

可转瞬间,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要事,表情骤然严肃,板起脸来。

接着,只见他挺直腰板,字字铿锵地说道:

“何氏逆贼,胆敢勾结邪魔,意图谋逆,简直罪大恶极。

“身为朝廷命官,维护地方安定,护持城隍老爷威严,本官责无旁贷。

“更可况他们还伤了陈祁兄弟,此仇我非报不可!

“三位先行歇息,待某亲自前去,为民除害,肃清祸患!”

这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字字都带着公门中人的官腔,却掩盖不住那双眼睛里闪过的阴狠之色。

说罢,他匆匆朝屋内三人拱了拱手,也不等三人回礼,就急不可耐地走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