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令府,残阳如血。
大堂内,潜渊镇仅存的三位巨头落座。
三人面如金纸,气息虚浮。
赵元化端坐主位,手里摩挲着“水火令”,眼神闪烁。
此时他正听着陆河的讲述,不时点头。
此前裴家队伍分头出城后,他安插在府里的眼线第一时间传出消息,准确指出了水火令的去向。
而提前安排好的追兵得知后,果断出手,成功杀人夺令。
可现在若有玩家在场,就可以通过角色面板清晰地看到。
此令的介绍中,赫然标注着“仿品”二字。
“镇监使的意思,我明白了。”赵元化声音沙哑,透着难掩的疲惫。
“眼下我们最需要的,就是稳定,并且要将这份稳定尽可能地维持到水火秘境开启之……咳咳……”
话未说完,胸口一阵剧痛袭来,让他咳嗽不止。
之前战斗时,气血沸腾,身体没有感觉什么不妥。
可待平息下来后,全身各处伤势接连爆发,让他难受不已。
“大人没事吧?嘶——”
韩烈锋本想起身关心,谁知一动之下扯到了伤口,疼得他直抽气,只得再次坐下。
赵元化见状,摆了摆手:“一番苦战,受伤在所难免,休养一段时间便好。”
大堂内陷入短暂沉默,似乎三人都在各自调息着身体。
良久,韩烈锋再度开口道:“大人,属下有一事不吐不快。”
“讲。”
韩烈锋眼中寒光闪烁,语气不善:“云空此人,绝非善类!
他本该在昨日遵从大人您的指示,立即率兵来援。
可他却借口要吞并山寨,扩充兵力,拒不从命。
正是此举,给了裴元他们反击的机会!
今日一战,他又姗姗来迟,致使我们本应优势的局面急转直下,直接导致郑寻死亡,我等重伤!
且其最后在城门前,行为愚蠢,出招荒谬,让裴元得以突破围攻之势,最终逃脱。
更有甚者,巡检司中有人怀疑,郑寻的死,恐与其有关!
虽无实证,可一路而来,他的种种行为十分可疑。
以属下之见,此等匪类狼子野心,我应当趁早清除,免留后患!”
赵元化闻言并未立刻回答,他食指敲击着座椅扶手,低头思索。
有顷,他才缓缓开口:“你说的,我都明白。
此人疑点的确不少,行事又多有违令,值得警惕。
但眼下不是动他的时候。
我们三人皆负重伤,不宜再节外生枝。
当务之急,是要尽快静养,确保能在水火秘境开启之前,恢复到最佳状态。
至于云空……凡境一重而已,翻不起多大的风浪。
若真有异心,待我伤势恢复后,杀他易如反掌。
我们更应该注意的,是其背后的人!
派人盯紧他,先查清楚此人底细,一切等我伤好再说。”
韩烈锋闻言虽有无奈,但也懂得其中道理,只得微微点头。
“那我们之前许诺给他的利益呢?是否还要兑现?”
赵元化徐徐摇头:“已落到他手上的,就随他去,剩下的……就算了吧!
跟他说,此次行动失当,回报相应减少,晾他也不敢多言!
再有,让人去打探一下裴元的下落,我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
若是此刻云空身在镇令府大堂,定会说上一声“果不其然”。
他早就清楚这些人对自己的态度,从始至终不过“利用”二字。
事后翻脸不认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也正因如此,他才想方设法要让他们两败俱伤,避免像韩烈锋这样,起意清算。
至于他若老老实实地听从安排,对方事后的态度是否会好一些?
云空不知道,可能会好,可能会坏,全凭他们一时喜怒。
他不愿去赌,所以只好将对方秋后清算的能力给暂时废除。
只是可惜了,那些许诺的报酬里,不仅有多门武学、配给众匪们凡品的装备,还有大量现银。
其中最重要的,是云空急需的,通往下一境“铜甲”的命功!
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既然不给,那他就想办法自己取。
此时,云空在刀光剑影的指引下,正快马加鞭地赶往抠脚大汉三百斤所在的地方。
在他的设想中,能从这场混乱中夺得“水火令”的方式,大致有两种可能。
其一,是镇丞他们成功剿灭镇令一脉,令牌最终落入赵元化手中。
如此一来,云空只能暂时放弃争夺,趁着对方养伤之际,抓紧时间提升实力。
待自身突破踏入凡境二重后,再寻机夺令。
其二,便像现在这般。
裴元重伤逃亡,水火令极有可能仍掌握在他或其亲信手中。
接下来,他只需借助玩家们之间独有的联系,前往对方家族所在地,埋伏重伤的裴元,亲手夺令。
当然,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有失败的可能。
譬如,抠脚大汉三百斤在中途被杀、赵元化的伤势在自己实力未突破二境前恢复,又或者裴元未必会在负伤之时回到家人身边等等。
但这些统统无妨。
毕竟,云空依靠前世的记忆,早已拥有了一个百分百夺得水火令的计划。
只不过这个计划时机还未到,他只能先试着争夺裴元手上这一枚。
像水火令这种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
即使自己用不上,也可以用来交易自己所需的资源。
……
夜色如墨,淅淅沥沥。
“兑”对应的天时中,含“雨”。
故兑域常年下雨,少有晴天。
雨幕中,一座占地宽广的深宅大院内灯火通明。
裴家众人齐聚一堂,坐立不安,气氛愁云惨淡。
外头风声呜咽,仿佛随时可能传来的坏消息。
“还没消息吗?”一位裴家老人打破沉默,声音低得几乎不可闻。
“唉……”有人轻轻叹息,眼圈泛红。
“轰——”
就在这时,沉重的朱红大门被忽然推开。
风雨卷入堂内,吹得烛火剧烈摇晃。
一道手提重枪,浑身血雨交织的身影走了进来。
堂内众人顿时被吓得骇然失色。
“是我。”
熟悉的声音让众人瞬间如释重负:“老爷,您回来了!”
“爹!”裴子墨神情激动。
来者,正是前潜渊镇令,裴元。
他脚步踉跄地走到主位上落座,将“泽渊枪”放在一旁。
“去,取伤药。”
下人连忙应声而去,大堂内的氛围也终于缓和下来。
裴元坐在太师椅上,雨水伴着殷红,顺着衣角滴落在地。
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目光环视一圈,心里叹了口气。
府里的人,只来了一小部分。
剩下的,下场不言而喻。
在镇令府中,他就已察觉到府中藏有敌人眼线。
于是他故意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假的水火令将交给死士。
为的,就是引走敌人的追兵,让一众裴家人能够成功突围。
可即便巡检司与镇卫军相互纠缠,能够分出的追兵不多,但最后成功逃生的,依然是少数。
而真正的水火令,从始至终都在他的身上。
至于那枚足以以假乱真的假令,是他机缘巧合夺得真令时,一同收获的。
靠着这枚假令,他成功让原本中立的镇监使倒向自己。
这也是为什么,镇监使直到最后局势实在无法挽回的那一刻,才选择倒伐。
因为他实在不想放弃裴元所承诺的水火令。
裴元看着身旁的妻子与儿子,眼里浮现出一丝庆幸。
家还在,人还在,这就够了。
更何况,水火令还在,那他就还有逆风翻盘的希望!
“赵元化、韩烈锋、云空,你们给我等着!
待我踏入三境,必报此大仇!”
正当裴元计划起复仇时,一道脚步声传来。
侧目一看,是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正是抠脚大汉三百斤。
“对了,爹,我还没给您介绍呢。”
裴子墨这时指着抠脚大汉三百斤,开口介绍道。
“这位是您未来的儿媳妇,不是什么奸……”
就在他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够接纳对方时,话未说完,就听见自己的父亲声音颤抖。
“你……你怎么会……还在这里?!”
裴元心头顿时警铃大作。
他明明已经命护卫将此人斩杀,为何她还活着出现在这里?
一股极度不安从心底腾起。
下一秒——
“轰隆!”
屋顶陡然炸裂!
瓦砾四溅,一道身影骤然坠入大堂!
“哗啦——”
人未落地,刀风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