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系统的无声告别

烛泪顺着青铜烛台蜿蜒成蛇，北宫耀衡盯着祖宗牌位上的蛛网发呆。

太庙阴寒之气渗入骨髓，膝盖早已失去知觉，头也晕晕的。

“陛下，太子年幼......“皇后的金丝鸾纹裙摆扫过青砖，腕间翡翠镯映着三年前大婚时皇帝亲刻的“永慕“二字。

“皇后可记得衡儿周岁宴？“皇帝突然开口，“他抓周时攥着朕的玉玺不放，国师说这是紫微临世之兆。“

“陛下，衡儿他不懂事，您能不能……”

“皇后，这一次他太过了。”皇帝叹气，

“可是今日下着大雨，太庙殿肯定又暗又冷，衡儿从小到大，哪里吃过这种苦。”皇后说着说着，用帕子抹起眼泪。

皇帝一下子就心软了，

他是帝王，可也是夫君，是父亲。

皇后在他心中，与后宫其他妃子终究是不同的。

“陛下，顾侍卫长刚来报，冷宫确实有个狗洞，他在狗洞旁捡到了太子遗落的糖果，还有……”常安看了一眼皇后，顿了一下。

“有什么就说啊！”皇帝不耐烦，显然没接收到常安的暗示，

常安叹气：“顾侍卫长说，糖果旁死了好多蚂蚁。”

“什么？”皇帝一时没反应过来，

皇后一时也忘记了哭，

“来人，去把太子带来，快，传太医！”皇帝反应过来了！

常安忙下去办事，皇帝安慰惊呆了的皇后。

太庙殿里，北宫耀衡终究还是昏倒了。

【耀衡，你醒醒，这里不能睡！】系统着急呼喊，

然而北宫耀衡毫无反应。

系统懊恼，自己因为没有绑定宿主，三年来能量越来越少，要不，它也可以检测出北宫耀衡怎么了的。

好在，这时候常安带着宫人来了，一大伙人鱼贯而入，又着急忙慌的带着北宫耀衡离开，系统也偷偷松了一口气。

然而～

“启禀陛下，太子所中之毒名'千丝尽'。“老太医捧着的药杵突然崩裂，露出中空内胆里的蛊虫残骸，“此毒需混入生辰八字下咒，每日饮食添微量，三年可蚀人神智。”

“查！给朕掘地三尺！也要查出是谁要害朕的太子！“皇帝一脚踹翻鎏金香炉，

“太医，快给太子解毒吧！”皇后在一旁焦急的道。

“回娘娘，此毒在太子体内已有三年之久，在下医术浅薄，请皇上娘娘恕罪。”那太医跪地磕头。

“衡儿！”皇后闻言扑到床前，抓着北宫耀衡的手，撕心裂肺的痛哭出声。

“一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你想一想！”皇帝有些失态的抓住了那太医的领子。

“陛下，太子中毒颇深，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了，所以才会毒发。”那太医无力的解释，总体的意思就是无力回天了。

“不会这样的，朕的太子，是天选之子，他一定会逢凶化吉的。”皇帝自言自语的安慰自己。

【滴滴滴，检测系统产生不明情绪……滴滴滴……警告……】

系统仿佛看见三岁的北宫耀衡撅着屁股在那吃糖，五岁那日，小太子用弹弓打碎祭天鼎，最清晰的是得知要分开的时候，他将糖给它时候的表情，

他说，他们是好朋友！

【警告，系统能量不足，即将消失……】

系统用尽了它所有的能量，把北宫耀衡身上的毒清除得干干净净，

【北宫耀衡，以后都要好好的长大呀……】

“衡儿！”

北宫耀衡醒来的时候，就见皇后泪眼婆娑的抓着他的手。

“母后，谁欺负你了？”北宫耀衡那个气啊，要让他知道是谁，看他怎么收拾他！

“没有人欺负母后。衡儿你感觉怎么样？”皇后关心问道，

北宫耀衡感受了一下，身体从未有过的轻松，头脑也清明了许多，不再是混混沌沌的了。

“母后，我感觉……”北宫耀衡刚想说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抬头看见了一脸关心走上前的皇帝，

他可是还记得父皇还罚他去太庙罚跪来着。

想了想或许是因为自己晕倒了，才吓到他们的，

眼珠子一转，他捂着头道：“母后，我觉得我的头好晕，好难受啊！”

皇后顿时紧张坏了：“没事的，衡儿，母后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皇帝也上前一脸关心：“衡儿，你好好休息，想吃什么跟父皇说。”

【让你罚我跪。吓死你！】北宫耀衡看着一脸关心他的皇帝，得寸进尺道：“父皇，儿臣怕是不能去太庙罚跪了，而且感觉头好晕啊。”

“不跪了，不跪了，以后父皇再也不罚你了。”皇帝心里简直又后悔又心疼。

【怎么这么好说话了？不过这正是个机会。】

北宫耀衡继续道：“父皇儿臣知道错了，儿臣不该跑到冷宫直接把六弟背出来。

不过六弟当时也确实很惨，父皇能不能准许六弟留在儿臣身边？不要再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冷宫生活了。”

“这……”

“哎呦，母后。衡儿的头怎么感觉越来越疼了？”北宫耀衡捂着头道，

“行，朕答应你。”皇帝紧张道，

【成功！】北宫耀衡心中乐开了花，

这是北宫耀衡第一次在皇帝那里扳回一局。

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帝后二人离开。

【统子，你刚才看到没？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父皇让步呢！还是我厉害！你说是吧？统子？】

【统子，你睡着了吗？】

【统子你怎么不说话？】

【统子？统统？统宝宝？】

……

真是奇怪。

不过此时的北宫耀衡还没有意识到系统已经离开了。

这一天他也确实折腾累了，翻个身躺在床上沉沉的睡着了。

六皇子北宫逸尘最终被留在了太子的宫中，

皇帝没有反对，但也没有去看过六皇子。

就仿佛这个孩子不存在一样，任其自生自灭。

北宫逸尘在第二日清晨的时候猛然睁开眼睛，看着这锦绣锻造的芙蓉帐发呆了一会，

才想起昨天下午的事情，原本他以为他要死了的，死了也好，本来他就是多余的。

他从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冷宫。听说他的生母生下他后就死了。

自懂事起他一直是吃不饱，穿不暖。

他也知道她的哭闹根本没有用，根本没有人会在乎他。

这个下午他本以为他会死了的，就冻死在那里，没有人知道，然后尸体被老鼠啃咬。

他曾见过一个年老的妃子，身体就是这样被老鼠一点点吃掉，最后露出了白骨。

想必他也会那样吧。

只是没有想到，在他最绝望的时候，他的生命里闯进来一个人。

那样尊贵的太子殿下，给了他人生中第一次的温暖。

“你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