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谷地骑士

清晨。

一束阳光照进房间，射在男人的眼睛上，将他从昏迷中惊醒。

“哈尔文！”

猛地坐起身，林恩·科布瑞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满脑子都是哈尔文身中数箭死死拉着绞盘的模样。

伸手一摸，却发现空寂女士早已不在手边，而身上却盖着绣有乌鸦噬心图案的薄毯，他眉头一皱，心中立即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你醒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林恩一跳，本就神经紧绷的他从床上跳起来，警惕地望向声音的来源处。

阳光的阴影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不认识我了吗，林恩。”

角落中，一名骑士用长剑削着水果，向林恩挑了挑眉：“你记性可真够差的。”

“科尔...”

看清骑士的模样，林恩用力甩了甩脑袋，疑惑道：“你怎么会...”

但话还没说完，他就好像想起了什么，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愤怒地指着科尔，大声控诉道：“是你！”

“你这个没有骑士精神的家伙，竟然在背后偷袭我！”

说着，林恩情绪激动地冲上前去，就要教训他。

但锋锐的剑尖，却让林恩瞬间冷静下来。

......

“你竟敢这样！”他直视着科尔的眼睛，毫不客气地威胁道：“昨晚在背后偷袭，现在又把剑指向科布瑞家族的人，你到底想做什么，科尔·寇瓦特！”

“别忘了，是我父亲亲自册封你为骑士！”

“没错！”面对林恩的指责，科尔完全没有否认，反而大声回答道：“册封我为骑士的，是赫仑·科布瑞伯爵，我也曾宣誓要终生效忠于科布瑞家族。”

“那你为何...”

“但那与你林恩·科布瑞无关！”科尔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林恩，冷冷开口道：“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我们的敌人。”

感受到科尔眼中真实的杀意，林恩咽了口唾沫，没敢再开口。

哪怕他已经在战场上证明了自己的勇武，但林恩很清楚，私自偷走父亲的剑投身于格拉夫森的军队，这件事情他无法抵赖。

......

就在两人对峙的时候，房门陡然被推开，满眼疲惫的莱昂诺走了进来。

“一大早就这么有精神，看来科尔下手也不是那么重嘛。”

看着他们剑拔弩张的模样，莱昂诺却并没有一丝愤怒的感觉，反而轻笑着调侃道，不经意间露出腰间剑柄上的红宝石。

“你给我闭嘴，没有骑士精神的家伙！”被提起昨晚的窘迫，林恩再度咬牙怒目相向。

但科尔却在这时收回了长剑，越过林恩向门外走去。

“我想你们两个应该需要一点时间。”留下这么一句话，科尔便踱步离开。

......

科尔走后，房间内只剩下莱昂诺跟林恩大眼瞪小眼，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样。

“哈尔文...”

“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恩正准备开口询问，但他只吐出一个名字，便得到莱昂诺直截了当的回答。

虽然内心早已有了结果，但林恩还是紧紧闭上眼，一股酸涩的感觉涌上喉咙。

“为什么...”尽力压下悲伤的情绪，他实在不想在莱昂诺面前流露自己真实的感情，只是有些哽咽地问道：“他明明也曾是你的剑术教官。”

“我们面对的是战争，而不是什么狗屁骑士游戏，林恩。”

出乎林恩的预料，莱昂诺并不像以前一样，总是在自己面前无比愤怒。

他似乎改变了许多，眼睛里那种嫉妒和不甘的神色完全消失了，只留下十分的平静和包容，就好像...

“父亲。”

看着那双平淡如水的眼眸，林恩不由自主地轻声呼唤。

听到这个词，莱昂诺嘴角浮起一丝欣慰的笑意，但很快又抹去。

“父亲已经离开了。”

将腰间的剑解开放在桌子上，莱昂诺坐上木椅，毫不设防地背对着林恩，缓缓开口道：“他选择与安德一起前往北境，去长城底下度过余生。”

“换句话说，现在的心宿城伯爵，是我！”

“你在...说什么鬼话！”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林恩无法接受，甚至连哈尔文的死都抛在了脑后。

“父亲怎么可能突然离开心宿城，这里可是他苦心经营了一辈子的地方！”

“看着我的眼睛，莱昂诺·科布瑞！”

他冲上去，双目通红地死死纂住莱昂诺的脖领子，愤怒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这是他的选择，弟弟。”看着怒火中烧的林恩，莱昂诺却仍旧十分平静地回答。

“每个人都有做出选择的权力，当我们无法去改变和干涉的时候，就只能选择尊重。”

“但同时，他们也会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听着莱昂诺的话，林恩也明白了父亲真的选择离开，于是他缓缓松开手，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脑袋。

沉默了片刻，莱昂诺才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正如我所说的，林恩。”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父亲如此，哈尔文如此，你也是如此。”

他低下头，指向身后的桌子上，那柄曾经令他们兄弟二人都无比执着的瓦雷利亚钢剑。

“空寂女士就在那里，看到了吗？”莱昂诺沉声道：“如果你仍然觉得它很重要，你可以随时拿走，我以心宿城伯爵的名义赋予你这个权利，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当个小偷。”

说完，莱昂诺便不再理会林恩，自顾自地走出房间，只留下他一个人独自思考。

而房间内的林恩，抬头看向剑柄上那枚再熟悉不过的红宝石，目光闪烁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

......

“嘶~~”

另一边，罗兰缓缓睁开眼，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从身体各个部位传来的疼痛，没有一处不在提醒他之前借用魔剑的力量战斗，对自己的负担到底有多大。

不过好在，他不是第一次承受这种身体濒临崩溃的痛苦。

和以前一样，只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能够休养回来，只不过右眼现在已经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进入了暂时失明的状态。

“瞧瞧，这不是斩杀了马柯·格拉夫森的大英雄吗！！”

一道再夸张不过的声音在罗兰耳边响起，哪怕不用看他也知道这浮夸语气的主人是谁。

“你嫉妒了吗，劳勃·拜拉席恩？”拖着疲惫且疼痛的身体，罗兰强撑床头坐了起来，一转头就看见劳勃那家伙戏谑的眼神。

“嫉妒？开什么玩笑！”劳勃显然对罗兰的用词不当十分不满，当即挥舞着拳头反驳道：“我只是对没有亲手砸烂那个该死的家伙的脑袋，感到有些遗憾罢了。”

接着他又重重拍打罗兰的后背，哈哈大笑道：

“现在整个谷地联军之中都在传说，你爬上马柯·格拉夫森的船，一个人就亲手斩杀了超过包括那家伙在内的七名骑士！”

“相信我，从昨天晚上开始，你的名字将传遍整个七国！”

“‘鹰巢城的私生子罗兰·石东’，嘿，这个绰号可真够带劲的！”

劳勃自顾自地吹嘘着罗兰的功绩，爽朗的笑声让人能够看出来，他是真的在为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而感到高兴，并没有一丁点因为对方抢了自己人头而嫉妒的成分。

见他这副大大咧咧的模样，虽然后背被拍得生疼，但罗兰脸上也发自内心地浮起一丝微笑。

“战况怎么样了？”

过了片刻，罗兰才沉声询问道：“我们赢了吗？”

“当然！”劳勃将笑容收敛，郑重点头：“别忘了，你可是亲手斩杀了敌方指挥官！”

“现在的海鸥镇，已经完全处于我们的控制下。”

“而你...罗兰·石东。”

劳勃站起身，雄伟的身躯遮挡住阳光，然后伸出右手向罗兰递过去他的黑色长剑。

“现在，拿好它。”

“穿上你的盔甲，准备在所有人面前，接受琼恩·艾林的册封吧，谷地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