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殡仪馆废墟的地缝渗出青灰色浓雾。陈小乐跪在青铜城隍像残骸前,手中镜片突然映出双影——他自己的倒影正攥着根因果丝线,将陆昭溟吊在梁上。
“当心身后!“陆昭溟的暴喝从东南方传来。陈小乐翻身滚向断墙,原先跪坐处的地面窜出三百六十根血红丝线,每根都拴着枚刻有“戊辰“的铜钱。
浓雾中传来骨骼摩擦声。陈小乐的重瞳穿透雾障,看见血胎分身正从地宫裂缝爬出。这些青黑婴儿已长成少年模样,每具身体都缠满写满生辰八字的因果丝线,胸口的铜钱锁随着呼吸张合。
“撕了当票!“陆昭溟甩出墨斗线缠住陈小乐脚踝。线轴上突然浮现八十年前的画面:年轻时的师叔将当票塞进陈九斤的寿衣,赎回期限正是今夜子时。
陈小乐摸出焦黄地契,背面不知何时多了张泛紫的阴司当票。当他触碰“陆昭溟三魂七魄“的字样时,所有血胎分身突然同步掐诀。傩面战铠被因果丝线勒出裂痕,青铜甲片剥落处露出森森白骨。
“乾坤借法!“陆昭溟咬破舌尖喷出血符。废墟残存的阴阳帛画突然活过来,壁画上的钟馗跳出墙面,獠牙咬断半数因果丝线。陈小乐趁机撕碎当票,纸屑化作黑蝶扑向血胎分身。
爆炸声震耳欲聋。每个被黑蝶触碰的血胎都炸成尸蜡火球,飞溅的铜钱碎片在空中组成八卦炼魂阵。阵眼处落下个戴青铜面具的道士,手中招魂幡挂着陆昭溟的残破道袍。
“师叔...“陆昭溟的桃木剑突然颤抖。道士摘下招魂幡上的铜铃摇晃,铃声竟与陈小乐怀中骨铃同频共振。废墟地面裂开深渊,涌出的尸潮脖颈全系着昭武通宝。
陈小乐胸前的钥匙孔胎记灼如烙铁。孽镜台残片自发飞向招魂幡,照出骇人真相——青铜面具下的脸与陆昭溟别无二致,而幡面婚书的新郎署名竟是“陆天罡“!
“双生镜灵...“陆昭溟突然呕出黑血,“他用我的脸活了八十年!“
血胎分身趁机融合成三丈高的巨尸。陈小乐被尸掌拍飞,傩面战铠吸收铜钱碎片异变成紫黑色。他在半空拧身掷出雷击木,闪电顺着因果丝线烧毁招魂幡的“奠“字。
巨尸腹腔突然裂开,将陈小乐吞入体内。尸腔里灌满腥臭尸蜡,无数铜钱在蜡液中游弋。他摸到把嵌在腔壁的骨刻刀,刃面映出惊悚画面:自己与陆昭溟的魂魄正在镜中厮杀,而真正的操纵者是镜外狞笑的师叔。
“破!“陈小乐将骨刀刺入心口。傩面战铠吸饱心头血,钟馗刺青化作实体撕开尸腔。坠落的瞬间,他看见陆昭溟被师叔的骨笛刺穿琵琶骨,笛孔淌出的竟是陈九斤的脑髓!
暴雨倾盆而下。陈小乐在血泊中抓起半面铜镜,两个倒影在雷光中合二为一。废墟深处传来师叔的狂笑,声波震碎所有残存的阴阳帛画:“十万因果债,这才第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