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村民的吹捧和孙氏的戏谑随风传来,听得叶青禾十分好奇:

“叶老太太放粮收利?她从哪儿弄来的粮?”

“是叶秀才的功劳。”田婶子笑盈盈道:“何五爷惜才,借给他三百斤粮呢!”

嚯!

好大的数目。

肯在这时候把粮借给叶常文,怕不是叶常文救过他的命?

见她诧异,田婶子又劝:“要我说,何五爷不像外头说的那样坏,听说你上次得罪了他?二丫头,你向他赔个不是,他不会跟你计较的。”

“你倒是向着他。”

“大家都是乡亲,和和气气的多好?万一遇到什么事儿,也好互帮互助不是?”

叶青禾斜她一眼:“怎?你也想何五借你三百斤粮?”

“如果我解开你俩的疙瘩,也许能行呢?”

叶青禾扯扯嘴角:“你还挺会做美梦。”

“老田家的,你也来借粮?”路过的村民打了声儿招呼。

这不说还好,一说,老宅门口的人全看了过来。

原本笑容满面的孙氏一下变了脸:“我家的粮只借有良心的乡亲们,白眼狼走远些。”

“娘,你就是太好心!”王秀梅正给借粮的村民上秤:“白眼狼还能承认自己是白眼狼不成?你要指名道姓,她才知道嘞!”

叶长风碰了下自家娘亲的胳膊,使眼色。

王秀梅白他一眼,指挥起村民:“怕什么?她敢做,我还不能说了?叶老大用命逼着你奶奶跟他断亲,这事儿谁不知道?”

周遭的村民尬笑几声,没说话。

搁在平时他们定合着数落叶家老宅。

可眼下,有求于人不是?

只是沉默,也足够让王秀梅尴尬了。

但最不满意的,是叶常文。

这些人明明有求于自己,却不肯为自己说一句好话。

哪里是求人的态度?

看来何五爷说得不错,村里刁民不知好歹。

即便自己体谅他们,只用平日的利息放粮,他们也不会对自己有丝毫谢意。

抬眼瞧了眼面前人,伸手在纸上一划,改了数字:“从现在开始,利息升为六分。”

“啥?不是说好的三分吗?”

“就是,叶秀才,你怎的坐地起价?”

叶常文冷冷放下毫笔:“灾年一口粮就是一条人命,能和平日比么?”

“可你说看在大家是乡亲的份儿上,按平日的利息算。”

“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

“叶秀才,六分太多了,降一些。”

“六分是今儿的息,明日再来,就是十分。”

“你……算了,我不要了!”

“我也不要了,有在这儿浪费口水的功夫,不如去照顾那些土豆苗子嘞!”

利息太高,又有人带头儿,很快便走了几个。

气得叶常文猛地拍桌:“不要就饿着!瞧那土豆苗子能救命,还是我这粮能救命!”

“消消气儿。”魏娥磨墨的动作优雅不减:“堂堂秀才跟些粗人动什么怒?传出去掉了身份。”

仔细一想,确实如此。

叶常文拍了拍袖口的灰,重新端坐执笔:“娘子教训的是。”

魏娥满意地笑了:“长风,去喊你二妹妹过来,跟她说,粮借她,并且不要利息。”

孙氏急了:“老三家的,你这是干啥?”

“毕竟是一家人。”魏娥神色淡淡:“真儿天天往山里钻,已经成了没人敢要的老姑娘,难道咱们真的那样狠心,眼睁睁看着二丫头也变成假小子?”

这哪儿是帮人?摆明儿了是要叫过来狠狠侮辱一番。

村民们不由为叶青禾捏一把汗。

叶青禾不知他们存了这样的心思,只见叶长风小步朝自己跑来:“二妹儿,来借粮?三婶儿说了不收你利息,来吧。”

这倒合了叶青禾心意。

不管前头是什么豺狼虎豹,跟了过去。

刚一靠近,鼻子微动,情不自禁蹙起了眉。

“闻什么?”魏娥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你该不会想说,这些米是臭的吧?”

“又嫉妒了。”孙氏冷冷一笑:“老三家的,你就是太好心,非要帮人家,人家领不领情还不一定呢。”

魏娥笑道:“我爹是秀才,相公也是秀才,难道要像大哥那没认过字儿的一样,亲兄弟说话都不帮忙?”

听得叶常文浑身舒畅。

还是媳妇儿好,知道自己心里惦记着野猪肉那件事儿,给自己出气儿呢!

于是下巴一抬,斜睥着叶青禾反应:“说吧,借多少?”

谁知叶青禾也不气,也不恼,只慢悠悠走到粮袋旁瞧着。

他失望地拧起眉头:“说啊?不在我这里借,难道你还想进山?山空了,你们这些猎户不行了,别整日进山自欺欺人。”

听得王秀梅和叶长风面色不善。

谁不知道叶青禾进山必有收获?

这些话明明是指桑骂槐,说那一早就进山的叶常武呢!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现在这年头,猎户确实比不过实打实的粮食。

不想,叶青禾一句话惊得他们瞠目结舌。

“我在山上捡到粮了。”

“山上?”王秀梅双眼放光:“哪儿?”

“山上就是山上呗。”

“具体是哪儿?”

叶青禾兀自道:“有几十斤吧,而且和这儿的米一样,是精米。”

“精米?乖乖!”王秀梅馋的直流口水:“谁这么大手笔,把精米扔在山里?”

“还有吗?”

“我们去了能不能捡上?”

不止王秀梅,旁的村民们也争先恐后提问,生怕错过这好事儿。

叶青禾笑眯眯地绕过乡亲,来到叶常文面前:“家里有米,我就不借了,走了。”

听得村民心里痒痒,当下就有几人匆匆离开,显然进山寻粮去了。

无人注意到,叶常文抓笔的那只手因过分用力而微微泛白。

……

庄嘉属实有几分面子,他的药,是村长亲自煎。

叶青禾毫不客气地坐在椅子上,盯着咕噜咕噜冒泡儿的药壶嘴儿发呆。

“这是咋了?”村长看她一眼。

“我有件事想不明白。”

“呦呵,说来听听?”

叶青禾移了视线:“如果有个与你并不亲近的人,忽然掏心掏肺地对你,这是为何?”

“有歹心。”

“可你没有什么地方值得那个人去陷害。”

“你是说叶常文和何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