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揠苗助长

月中十五，良辰吉日。

观溪村各家各户洒扫除尘，天不亮便拖家带口来到村中央，青壮男女忙活着祭祀事宜。

几名壮汉将牛、羊、猪三牲供奉在案台上，一旁配置着时令果蔬和精挑细选的五谷。

刘棋站在台上，身侧是刘家三子，以及缚封得当充当祭品的熊罴妖兽。

再往后一左一右是吕樊两家大姓的家主，台下前排则是站着各小姓的家主。

樊昌明站在台上，心中激动不已，吕家作为刘棋的妻族站在台上本是情理之中。

可自家与刘家并无姻亲，他甚至都做好了这次祭祀会被安排在台下的准备，谁曾想刘赤峡竟然邀请他上台。

这一方面是长了樊家的脸面，一方面也昭示着刘家的态度。

樊昌明余光望向台下乌泱泱的人群，默默挺起了胸膛，认真聆听祭祀的各项事宜。

这次观溪祭祀虽然时日定的仓促紧张，但流程环节却很正式繁琐，光是献礼一项便分为初献，亚献与终献。

甚至在祭祀礼成之后，还有饮福受胙等一系列村民同乐环节。

鸣钟九响，擂鼓三通，主祭盥手于铜匜，三拜进香，献太牢于神案。

初献礼完成，吕枝远转身冲着台下，嗓音浑厚悠远，喊道：

“刘棋村长读祝——全！村！跪！听！”

哗啦啦，全村男女老少跪地叩首，台上之人愈发高大，台下之人愈发矮小。

刘棋捧着祝文，一字一句念道：

“维乙巳年二月己卯朔，越十有五日癸巳，观溪刘氏率阖村老幼，谨以太牢、五谷、酒醴、香烛之仪，致祭，曰——”

“岁在乙巳，妖孽猖蹶，豕突狼奔，蹂我田畴，噬我子民……今陈三牲以酬神庥，献粢盛以报洪恩，伏祈歆享。”

“伏愿佑我观溪，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人畜康宁，三元六节，虔诚礼敬，祭时飨日，祀不断绝。“

“尚飨！”

祝文念罢，众人跪地三叩首，旋即抬头望向高台。

刘赤峡手拿祀刀，居高临下的走到熊罴妖物身前。

刘青烛施展术法，流光融入祀刀散发出莹莹光泽。

【覆甲术】从天而降，顷刻间刘赤峡顶盔掼甲，好一副令人咂舌的威风气派。

熊罴妖物被缚封玄景，法力尽失，全身动弹不得，甚至连嘶吼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祀刀从眼窝贯穿脑仁，立死当场。

刘白溪与刘青烛默默催动《飨宴牲祭法》，熊罴浑身精气与魂魄修为一并化为袅袅烟雾，升腾上空。

台下，观溪村民无论男女老幼，每个人的头顶，同样飘散出丝丝缕缕的香火烟雾。

无论是妖兽烟雾亦或是香火烟雾，一众村民根本无法察觉，只有运转《飨宴牲祭法》的两兄弟方才有些许感知。

直到百姓香火升腾殆尽，如百川东到海般融入熊罴魂魄。

随后这团氤氲着精光的飨宴在无形的牵引下，遁入刘赤峡藏匿在怀中的黑白莲台。

大功告成，刘家三兄弟按耐心中激动，直到终礼结束，方才扛着熊罴尸体离开。

祭祀礼成的剩余环节，便交给刘棋出面操持。

三人快步赶回家中，检验了一番，发现熊罴尸骸浑身精气全无，肉身宛如黄泥，已经失去效用。

三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干脆把熊罴尸骸就地销毁，这才将莲台重新供奉在香案上，等待命种的降临。

黑白莲台之中。

云枕石享用飨宴，感受着香火的滋养，浑身暖洋洋，怎叫一个舒坦了得。

消化完此次飨宴，座下莲台以熊罴魂魄为主，精气香火为辅，凝聚出一枚绿豆大小，圆润有缺的灰色命种。

命种只有与道种共存一体，方能最大化引动修士本身的命数，凸显出无穷神异，不然效果便会大打折扣。

对此云枕石自然了如指掌，他牵引道种了解到这段时日，三兄弟的所思所想，思索道：

“刘赤峡吗？天赋不佳，心性在三兄弟中也属平庸，但说到底也是个顾家的。”

“再者，这枚命种说破天也只是胎息级别，赐给他补上缺漏，且看看他能否折腾出点名堂。”

云枕石手指曲弹，将这颗命种射向刘赤峡，旋即打了个哈欠，再度睡去，消化所得。

命种入体，刘赤峡立有所感，当即盘膝而坐，刘白溪和刘青烛对视一眼，眸中带笑，守在大哥身旁护法。

命种盘踞升阳，道种据守气海。

二者相互牵引产生紧密关联，引动刘赤峡自身蕴藏的命数，他身躯一颤，眼帘浮现出两行大字。

其一银钩铁画，字迹苍劲有力，名为——

『熊罴持纛』

其二鸾翔凤翥，笔势飞动舒展，名为——

『揠苗助长』

刘赤峡立刻明白，这次飨宴牲祭凝聚的命种，可以二选其一。

“倒是方便…只是这效果？”

刘赤峡目光聚焦在『熊罴持纛』之上，猎猎旗帜随风飘扬，最终展露具体解释——

受命『熊罴持纛』种道者镇守一地，肉身随时日缓慢强化，镇守地点一经确定，十年不得更改。

刘赤峡得知命种效用微微颔首，侧目看向『揠苗助长』，田亩禾稻粒粒饱满，随风摇曳，凝聚出具体说明——

受命『揠苗助长』强行拔擢种道者数倍天资，随着境界提升效用递减，直至境界固化寸无可进。

两枚命种的效用展露在眼前，刘赤峡沉思道：

“如若选择『熊罴持纛』并将镇守地点定在观溪，效用无非是强化身躯，而且还是日积月累的增强，并不能立竿见影。”

“而『揠苗助长』虽是强行拔擢天资，并且随着境界增长效用递减直至固化，但有此命种傍身，至少在胎息境，我的修炼速度将大大增强。”

“刘家目前不缺身躯强横，却天资愚钝，修为低下的修士，我应当是刘家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才是。”

刘赤峡决断已定『揠苗助长』即刻发挥效用，身躯气势不断攀升。

气海穴汹涌澎湃，灵气以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疯狂积攒，直至彻底凝聚出八十一缕灵气为止。

气海汹涌，灵气翻腾，刘赤峡掐准时机牵引灵气越过十二重楼，直上中丹巨阙，逆流齐聚上丹升阳。

灵气氤氲，凝而成露。

落回气海，聚成清潭。

金莲浮出清潭，缓缓绽放间，上方凝聚出一轮赤金圆轮，正是玄景无疑。

只听得刘赤峡体内传来桎梏破碎声，周身气势陡然提升，法力开始在四肢百骸中流转。

刘白溪和刘青烛看到这一幕，喜上眉梢。

多日盘算终见成效，大哥功成玄景家中实力大增的同时，又补漏一桩隐患，总算可以松了一口气。

可谁曾想刘赤峡凝聚玄景轮后，并没有破关而出，浑身气势只是衰减些许，但依旧处于攀升状态。

刘白溪与刘青烛对视一眼惊骇莫名，难不成要连破两境，突破胎息二层？

命种之威，竟然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