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白溪和刘青烛闻言触动不已。
大哥做出的种种决定,想到了家族,想到了父亲,想到了兄弟,唯独没有替他自己多想几分。
刘白溪强压心头复杂思绪,暗自将大哥的拳拳爱护之意牢记在心,旋即正色道:
“炼气级别的白色命种,除了需要活捉炼气妖兽充当祭品外,还需要万人香火。炼气妖物不是我们现在能惦记的,但百姓香火却是可以着眼于前。”
“我家麾下仅观溪一村之地,现如今满打满算不过两千余人,人口增长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未雨绸缪,应当早做打算。”
“说的是…”刘赤峡捋着络腮胡,问道:
“二弟你素来有主意,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我家现在只知道观溪村有四百余户,两千余人,可刨根问底谁家几口人几亩地,膝下有无儿女,多大年纪,一概不知。”
刘白溪边沉吟,边回答:
“依我之见,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编户造册,彻底掌握治下详情,趁着这几年天灾人祸不断,逐渐吸纳流民扩充治下人口……”
刘白溪洋洋洒洒说了半个时辰,其中包括鼓励生育,流民管理,开荒耕地,观溪改制,等等诸多事宜。
刘赤峡全程洗耳恭听,没有插一句话,直到终了,他才连连笑道:
“白溪一席话,胜得十年书!就该如此,就该如此!”
刘白溪听得大哥夸赞,眸中含笑,话锋一转,提议道:
“还有一事,大哥你如今命种入体,修炼效率倍增,更应该尽快提升修为。祠堂灵气稀薄不是修炼的好地界。”
“我看倒不如尽快发动观溪青壮,以溪谷为据点,以清潭为核心,在那处灵气汇聚之地建造一座别院,你看如何?”
刘青烛附和称是,不等大哥回答,复又开口:
“溪谷确实应该握在我家手中,不过别院有些不妥。”
“哦?三弟的意思是?”
“溪谷四面高中间凹,灵气汇聚,氤氲清潭。大半原因便在地势,修建别院难免破坏地势,届时灵气浓度下降,岂不是得不偿失?”
刘青烛提议道:“依我看倒不如顺势而为,依托溪谷地势修建一座坞堡,也好防备外人窥探,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刘青烛话没说透,但三兄弟心里都明白,刘赤峡笑呵呵的问道:
“三弟说的对,那依你之见,这坞堡取个什么名字?”
“我取?”
“自然。”
“嗯…”刘青烛沉吟片刻,回道:“就叫清潭坞吧?”
“好!”刘赤峡一拍大腿,起身道: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爹知会一声,开始操办起来?”
刘白溪刚要起身,刘青烛摆手道:
“大哥,二哥,再等一等。”
两兄弟互相对望,满眼疑惑,但三弟素来早慧,兴许是有什么谋划。
刘白溪与刘赤峡复又坐下,问道:“三弟还有何事?”
“大哥凝聚承明,突破胎息二层,也应当有过目不忘之能。”刘青烛斟酌答道:
“《种道术》《飨宴牲祭法》还是各自记在心中,至于抄录下来的原本,应当趁早烧毁减少隐患。”
“是该如此…”刘赤峡琢磨了一会,当即点头:
“我兄弟三人皆未娶妻生子,即便生子……道种也无。这两本术法往后多年都用不上,留在家中确实不妥。”
刘白溪虎眸中满是赞赏之色:
“三弟这个提议好,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未来子嗣需用这两门术法时,我三人自可全文默写。”
“如若家族遇到危机,你我兄弟三人尽皆陨落,那这两本术法留在家中反倒成了拖累。”
居安思危,刘白溪向来如此,家族危机,兄弟陨落之事,他也不避讳,反倒坦白说出,分析其中利弊。
刘赤峡当即取出《飨宴牲祭法》,运用过目不忘之能,将其全文记下,随后与《种道术》一起付之一炬。
傍晚,刘棋返回家中,得知刘赤峡命种入体,突破胎息二层,畅快大笑,旋即听闻三子的商谈安排,眉头紧蹙,细细思索。
刘赤峡有些担忧,问道:
“爹,有何不妥?”
“编户造册没问题,吸纳流民没问题…扩充人口,鼓励生育等等都没问题。”刘棋抬起头,一针见血道:
“问题是…耕田何在?”
刘白溪眸中精光一闪而逝,冷笑道:
“耕田自然是有,都在各家各姓手中握着…”
刘棋以为次子要靠仙法恫吓,性命威逼,摇头道:
“不妥……过犹不及。”
“爹,放心,这次不杀人。”刘白溪回道:
“就以耕者有其田为号,借助编户造册的举措透出风去,佃户贫农必定云集响应,赢粮景从。”
“大势之下,吕樊两家自然知道该怎么选,届时给颗甜枣,大姓表态,小姓更没得选。”
刘白溪复又回厢房取来一本簿册,递给父亲道:
“自从知晓凝聚命种需要百姓香火,我就一直在考虑这件事,对此也有几分把握。”
刘棋翻开簿册仔细阅读一番,点头道:
“剩下的事儿,我出面办。”
编户造册如火如荼的进行,户籍黄册上不仅要填写人口,年龄,男女,是否成年,婚嫁与否,还要填写名下田亩数量。
巡社四支队伍亲自负责编户造册事宜,些许风声自然而然流传开来,满村男女老少,私下都在商谈耕者有其田之事。
翌日傍晚。
吕枝远率先找到刘棋,掏出地契以表拳拳投效之心,没等吕枝远开口,樊昌明紧随其后赶到,忙从兜里掏出一沓地契喊道:
“俺也一样!”
刘棋对两家的表态还算满意,将簿册递出,道:
“观溪想要壮大,田亩之事势在必行,可也不会让尔等吃亏,看看吧!”
吕枝远和樊昌明翻看簿册,蹙眉沉思。
这白字黑字所言内容,竟是刘家对观溪的改制谋划,其中赫然写到——
百户为里,五里一亭,五亭一乡,四家为邻,五家为保。
观溪由村改乡,预设五亭共计二十五里,并设置三老,里正,啬夫,游徼,亭长等诸多职位。
吕枝远与樊昌明自然明白,在耕者有其田势在必行的前提下,手中这份制度改制的含金量。
割舍自家部分田亩,谋得乡亭职位,以求在刘家麾下占据一席之地,倒也算是个长远之计。
二人浏览沉思许久,刘棋这才淡淡问道:
“不知吕樊两家,可有决断?”
吕枝远与樊昌明对视一眼,抬起头,异口同声道:
“唯刘氏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