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刘赤峡的询问,黄子相拨弄着玉算盘,呵呵一笑,回道:
“鹦鹉治下,按照附庸家族中巅峰修士的境界,划分为胎息家族,炼气家族,缴纳岁贡也按照这个标准来。”
“你家按照胎息的标准,每五年共需缴纳岁贡,霜籼五百斤,黄藤果二十颗。”
刘赤峡立刻了然,他就知晓这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这不,前脚刚送出去的帮扶,后脚就要收取对应的岁贡。
鹦鹉洲黄家,这是把附庸家族当做佃户来使唤啊?
可知道又如何?
不提远在天边的鹦鹉洲黄家,也不提近在咫尺的六名玉京轮随从,光是黄子相这位巡山使一人,就能轻而易举的屠灭观溪。
形势比人强,刘赤峡心在滴血,脸上却是一副阿谀奉承之态,恭敬回道:
“下族知晓,定然次次按时缴纳岁贡,只是不知我家第一次缴纳岁贡是在何时?”
“登记在册的附庸家族,今年冬至前便要赶到鹦鹉洲缴纳岁贡,你家作为本次巡山初次内附门墙的附庸家族,五年后的冬至缴纳岁贡即可。”
刘赤峡听闻还有五年缓冲,忙不迭点头。
黄子相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枚巴掌大小的令牌,上面阴雕着一头栩栩如生的鹦鹉,嘴里衔着一株稻穗。
“家族名讳?”
“观溪刘家!”
黄子相双瞳开阖间散发两束青黄之光,顷刻间雕琢出观溪刘家四个大字,冲刘赤峡示意道:
“这是鹦鹉辖令,持有此令,便表明你家是鹦鹉治下名正言顺的附庸家族。”
刘赤峡眼见黄子相展露了一手威力不俗的瞳术,自然是将他高高捧起,好话说了一箩筐。
可黄子相面上似笑非笑,只是自顾自地把玩着令牌,并不搭话,也没有将令牌交给刘赤峡。
一旁的随从出言道:
“你这厮好不懂事,我家公子负责巡山事宜,不辞辛苦,任劳任怨,连杯灵茶都没有也就罢了,怎地事情办妥连点规矩都不懂?”
“下族愚昧,不晓事宜,怠慢天族上使…”
刘赤峡抱拳讪笑,问道:“还请大人直言,我家定然是懂规矩的。”
随从昂首发话:“按照我家治下规矩,初次内附主家的附庸家族,需向巡山使乐捐门墙孝敬,以示感恩。”
“这门墙孝敬只收一次,至于多少自然看附庸家族有无心意,你觉得该给我家公子多少门墙孝敬合适?”
“得蒙上使拔擢,我家诚心实意一片赤诚,只是愚钝浅薄,敢问这门墙孝敬有无常例?”
“呦呵?还真是个有心的?”
随从听得刘赤峡的询问,轻笑道:“按照常例,门墙孝敬自然与岁贡一般无二。”
话语笑盈盈说出,内里却重若泰山。
这岂不是表示,五年后共计需要缴纳霜籼一千斤,黄藤果四十颗?
刘赤峡闻言一阵窒息,面上笑容丝毫未减,回礼答道:
“该当如此,不如此何以犒劳上使与诸位大人的辛苦。”
黄子相闻言十分满意,将鹦鹉辖令扔给刘赤峡,转身朝舴艋舟走了几步,侧头挑眉道:
“对了,还有一事我刚才忘了说。”
“鹦鹉洲黄家在江左一地牧民治家,向来是,既有帮扶恩典,亦有雷霆手段,你可听懂?”
“自然,自然…小族既有青天在上,怎敢有非分之想。”
“记着就好。”
黄子相淡淡回了一句,屹立舟头,六名随从分列左右,御风破空而去。
驶离溪谷一段距离,随从恭维道:“小的提前恭贺公子初领巡山事宜,便为我黄家再添附庸。”
黄子相抚摸着两撇八字胡,面上多出几分笑意,出声道:
“此地毗邻太平米家,公子今儿个高兴,请你们去米家坊市的菜人铺子,尝尝新出的菜妇馄饨是个什么滋味。”
天上欢声笑语。
地上愁云惨淡。
只等到舴艋飞舟跨江而去,只等到风消声止云层聚散。
三兄弟沉默不语,只是利用术法扫视四周,确保无虞后三人方才相面而坐。
刘青烛心思剔透,瞧着将自己一手带大的长兄,祗辱于他人之手,心中悲凉,涩声道:
“大哥,苦了你了……”
刘赤峡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摆手回道:
“你与白溪日后皆是我家栋梁,这等伏低做小,卑躬屈膝,谄媚侍人之事,自然是由我出面。”
刘白溪头一次被灵识恫吓,头一次被炼气威压,只恨自己人微力薄。
闻听大哥这番自轻自贱的话,他双拳紧握,手背青筋暴起,愈发渴望捅破头顶的这片黄天。
“二弟。”
刘赤峡握着他的手,强忍满腔苦楚,安抚道:“相忍为族,权且忍耐。”
刘白溪长出一口气,面上恢复如常,轻拍刘赤峡手背,回道:
“大哥苦心,弟已知晓。事情既已如此,还需速速讨论出个对策。”
“二弟所言极是。”
三兄弟打开三枚锦囊,发现霜籼粮种和黄藤果种的数量充沛,三枚竹简各自记载着培育法门。
刘赤峡翻读培育法门,良久眉头紧蹙道:
“灵田培育需寻觅灵气汇聚之地,利用【云雨术】【聚灵术】【耕耘术】,培育足足数月方可功成。”
刘青烛出言道:
“霜籼栽种后,不论早晚每隔三个时辰需云雨术浇灌,日日不得断绝。最关键的是霜籼冬种秋收,亩产却只有百斤。”
“黄藤果喜阴不喜阳对环境,灵气浓度要求极为苛刻,每日需施展聚灵术促进生长,云雨术同样需要每三个时辰一次。”
“可即便如此,黄藤果足足需要五年方可成熟结果,但却只结五枚灵果,二者皆侍弄繁琐,产量低下。”
刘白溪放下手中竹简,环顾四周,断言道:“仅凭溪谷一地的灵气浓度,开垦的胎息下品灵田恐怕不足半亩之数。”
“按照目前情形,我家辛劳五年不仅没有一分盈余,甚至还远远达不到缴纳黄家岁贡和门墙孝敬的标准。”
“如此这般——”
“泥潭拖拽深陷,何谈扶摇直上?”
“岁贡不足夷灭,何谈家族辉煌?”
刘白溪一番话,引得溪谷气氛死寂黯然
刘家如今欣欣向荣的大好局面,只在顷刻便有岌岌可危之势。
刘赤峡望向刘白溪,眸中满含希冀,问道:
“二弟,你心中有何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