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节,太阳柔和的光辉照拂大地。
无风无雪,倒是个少见的和煦暖阳天。
庞士元束发戴冠,身着青衣道袍,眉心点缀一点淡金,双眸璨若星河,他望向上榕亭,颔首道:
“重返故地,且去了结这段命数因果!”
庞士元进入上榕亭,一路走街串巷左右观望,各家各户院子里晾晒着干菜腊肉,炊烟袅袅升起。
年迈的老人坐在凳子上,晒着太阳唠家常,年幼的孩童穿着厚实的棉袄正在撒欢的乱跑。
在暖阳的照耀下,充满了欢声笑语,好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只是…庞士元与村民虽同处一地,却又好似两个世界,无论男女老少似乎根本察觉不到此人的踪迹。
庞士元一路穿行来到村庄中央,踱步停在已经化为飞灰的榕树方位,抬头望天,掐指默算,苦笑道:
“师傅,您说的没错,我这次的命数因果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也对,谁叫我出身在江左福地呢?”
“本是前来了结这段命数因果,谁曾想这一趟,竟然是『赊刀客』命定『卯金刀』,这刀赊是不赊?”
他侧头望向上榕堡所在方位,思量片刻,最终化为一缕青烟,随着一阵风起,吹入上榕堡。
刘白溪与刘青烛正在用膳,突兀间一缕青烟落地,庞士元出现在两兄弟侧旁。
刘赤峡看到有人出现的第一反应,便是握紧朴刀,用健壮的身躯将二弟护在身后。
天资愚钝,他认!
心性平庸,他认!
道途断绝,他认!
可只要他还没有死,谁也休想伤他兄弟。
庞士元不以为意,笑呵呵道:“路过贵宝地,不知能否讨碗水喝?”
他的语气友善并无恶意,可刘赤峡望去,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颗高悬天际的星辰。
庞士元只是站在原地,那无形之中带来的压迫感,远比劳什子黄子相更甚,二者简直是云泥之别。
刘赤峡一把将朴刀丢在地上,迅速接话:“前辈高修莅临寒舍,真乃我家三生有幸。”
他忙不迭端来一碗温度适中的茶水,恭敬道:“前辈,穷门小户,实在没有灵茶待客,切勿怪罪。”
“无妨,尔等唤我庞先生便是。”
他接过茶碗,瞧着两兄弟依旧一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模样,解释道:
“此地榕树曾与我结下因果,它蜕变灵植后的首个暖阳天,我需接引它返回山门。”
“只是不曾想,我今日赴约来此接引,榕树却身死道消,于是特来询问前因后果。”
两兄弟先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好歹此人不是冲着黑白莲台来的。
随后两兄弟的心又提到嗓子眼,毕竟榕树心脏可是在他们手里。
刘白溪明白自家实力与庞先生有着天壤之别,此事万万欺瞒不得。
他越过大哥站在庞先生跟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告知,并躬身自陈罪责,以求原谅。
“确是实话。”
庞士元掐指默算,复又抬头望天道:
“『牵羊倌』治下霸道酷烈,更兼『菜人哀』『拦面叟』如日中天,断无它功成之机,雷殛身陨实属常事。”
刘白溪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放下,虽然心中疑惑『牵羊倌』『菜人哀』『拦面叟』究竟何意,但知晓此时不是询问的时机。
刘白溪侧头示意,刘赤峡当即心领神会,从怀中掏出存放榕树心脏的木盒,递给庞士元,恭敬道:
“今日物归原主,还望前辈收下。”
“哦?”
庞士元打开木盒取出榕树心脏,问道:“你二人可知这是何物?”
“小修愚钝,实在不知。”
“此乃榕灵。”庞士元解释道:
“寻常榕灵不过胎息中品灵物,这颗榕灵树遇劫而亡,反倒蜕变成了胎息上品的雷殛榕灵。”
“此物对你二人胎息境的修行大有裨益,这般给我果真舍得?”
刘赤峡得知雷殛榕灵的功效,说不心动是假的,可与性命相比,一颗雷殛榕灵又算的了什么呢?
他面露讪笑道:“自古灵物有德者得之,我等德行浅薄,实在不敢据为己有,唯有前辈德行兼备,才是灵物命定之主。”
“命定之主?呵呵,难为你能说出这番话来。”庞士元将雷殛融灵送还给刘赤峡,道:“拿着吧。”
刘赤峡心有疑虑正欲推辞,庞士元挥手道:
“它与我的缘分已尽,它与你的缘分伊始,这是你家的命数因果,我沾不得,收好吧,日后总有用处。”
“诶,诶。”
刘赤峡心中狂喜,忙不迭道谢,复又尴尬挠头:
“我家初涉仙路,见识短浅,空有灵物,不知用法,前辈能否赐教一二?”
“雷殛榕灵遇水而融,化为灵液,你只需切下适量雷殛榕灵投入浴桶,身躯没入灵液之中吐纳修行,便可提升修炼速度。”
“多谢前辈解惑。”刘赤峡抱拳致谢。
庞士元双眸扫视刘赤峡,眼中星辰流转,眉心淡金闪烁,心中暗道。
“好一株禾稻,只可惜……自古撑天的都是栋梁。不过,我既已入局,何不落一闲子,以待变时?”
思虑至此,庞士元问道:“你姓甚名谁?”
刘赤峡虽然不知前辈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如实告知:“我姓刘名赤峡。”
庞士元掐指一算,暗忖:
“刘者,卯金刀也;赤者,红也;峡者,邃岸天高,空谷幽深,涧道之峡,车不方轨,号曰天险也。”
“呵呵,也罢。今日我这『赊刀客』就赊你一把『卯金刀』。”
庞士元沉吟几息,从储物袋取出一把刀。
此刀,刀体细长,直脊直刃,侧刃厚脊,柄、身无明显区别,柄首呈扁圆环状,谓之曰环首刀。
“我受你一茶恩惠不能不还,看你踏足修行道途,手中却只有一把凡铁朴刀,这把环首刀便赠予你。”
“前辈折煞我等,不过粗茶一碗岂敢挟恩图报。”刘赤峡连忙摆手:
“再者,前辈告知我家雷殛榕灵的用法已是大恩,我家岂能贪得无厌。”
“一饮一啄,皆为定数,我既饮茶,自有缘法。”
庞士元身子前倾,望着犹豫不定的刘赤峡,挑眉发问:
“莫非,你看不上这把环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