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血债

他用了大概一两分钟，没停歇地将水一点点喝完，清水滋润了他早已干涸的身体，四肢逐渐恢复了力量。

放下破碗，任馋的双眼中似乎恢复了些许灵动，很是迟疑地愣了几秒，想了想最后还是伸出了左手，将还算完好的小臂内侧暴露在温千言面前。

他像是用摸肚皮来换零食的野猫，只要能得到那用于支撑生命的物质，付出的其他代价就当是被狗咬一口好了。

“渴。”

重复了一遍，任馋抬起头注视着温千言，清澈的眸子宛如镜子一般呈现出她的模样。

这些狱卒在采血的时候应该是怕弄到要害，并没有丧心病狂地伤害血奴的头和躯干。

任馋的颜值本来就是拉满的，这副可怜的模样对于有前世记忆的温千言来说更是加了魅惑BUFF——这狗男人自从开始修道之后，就很少让自己变得狼狈。

都说男人喜欢软糯可爱的小女生，但对女生来说，如果一个男人愿意在她面前暴露出自己脆弱的地方，这副引颈受戮的模样也是很迷人的。

这正是任馋的目的，作为剧情党的他对温千言可太了解了，这家伙看上去是强大又高傲的皇女，实际上心里柔软的一批，用阴谋诡计只会被轻易戳穿谎言，反倒是直接和她坦诚相待能换来更加诚挚的信任。

温千言就像性转版的萧火火，穿越到斗气大陆之后直接跑去嗦他牛至，他绝对受不了的！

没等温千言作出什么反应，或者说任馋也不用管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伸出手直愣愣地将碗的裂口抵在小臂上。

他的身体苍白而布满血痕，那些狱卒在取血结束之后压根不会细致体贴地帮他换药，若非血奴恢复力强大，他早就因为感染死掉了。

但即便是这样，这些伤口在愈合之后，也依旧不会消失地无影无踪，反而在体表留下一道道狰狞的疤痕。

特别是在任馋的肌肤因为长期不照太阳极为苍白的情况下，这些疤痕便更明显了，每一道都在彰显着地牢狱卒们的累累罪行。

他浅层的皮肤已经被划出白痕，仿佛只要眼前身穿华服的少女一声令下，他便会割出伤口用血来换水。

这种事情对血奴来说似乎已经不算什么了，伤口的撕裂和愈合平常的像是吃饭睡觉一样。

看到这一幕，温千言却是说不出话来了。

她原本还想戏弄一下这位薄情人，如今自己反倒难过地说不出话来。

“我是说带你出去，离开这里。”

温千言缓缓地蹲下来，不顾裙摆被地板弄脏，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任馋。

两人离得很近，温千言甚至可以在他纯黑色的瞳仁里看到正在说话的自己。

“盛典在即，他们想用你的性命来打开秘境，这也是我来找你的目的。但我现在反悔了，像你这样的人很独特，如果直接死掉的话很可惜。所以，如果你想活下来的话，就向我证明你的价值。

若是一心期待他人解救，就根本不配获得自由。我会给你一把足够锋利的武器，就用那些曾欺负过你的坏人的血，来作为解开枷锁的贺礼吧！”

成功了！

任馋眨了眨眼，眼中燃起了光，他果然有表演的天赋，都没怎么费力就说服了皇女。

不愧是他所钟意的剧情女主，光是这份情义善仁的品德，就已经足以让别人想要追随。

而且就目前看来，温千言并不是那种纯圣母的降智角色——她会因为血奴的悲惨遭遇而生出怜悯，也会因为狱卒欺上瞒下的恶行而满怀怒意。

有了这份承诺，至少在前期修为低微的时候，自己的性命算是得到保障了。

任馋并没有去想他失败的后果，他好歹是《长生》的资深玩家，过去也曾以凡人之躯硬抗仙人威力。

如今只是简单地要求他报仇雪恨、逃出生天，这又有什么难的！

温千言同样也心满意足，她能察觉到任馋眼中的颤动，自己给他亲手了却心结的机会，这家伙必然会感恩戴德。

再坚硬的钢铁，只要用燃骨焚髓的大火耐心地烘烤，最后百炼钢也得变成绕指柔，这就是温千言的计划。

可怜的薄情人还不知道他的脾性、习惯乃至坐航班的惯用手，在最初的时候便已经被这位半妖皇女所掌握。

她纤指隔空轻点，催动灵气重新造出清泉，让破碗再度盈满。

任馋双手捧住变重的水碗，心有所感地低头看去。

借着月光，他能看到在水面的倒影里，自己头顶的词条出现了变化。

只见原本的【血奴】下面多出来一行更小更虚浮的字，若不是任馋视力极好，他几乎看不到这行字。

它是用鲜红色的字体写成的，鲜艳到宛如刚流出来的血，甚至每个笔锋转折处都因为蘸墨过多，有红色的液体从那些地方淌下：

【血债】

【以牙还牙，加倍奉还】

【完成此任务可升华身世：血奴】

冥冥之中，任馋感觉到自己心底升起一种莫名的冲动，他想要下意识地冲出房间，将外面还在掌嘴的狱卒杀尽。

还好血奴身世自带的痛感削弱，实际上也可以活用在其他方面，任馋之前的木讷便是出自于此，连温千言都未能察觉出他在演戏。

双腿略微颤抖以示激动，温千言低头瞥了一眼，伸出食指放在嘴前示意噤声。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可不需要一个只会用蛮力的武夫。”

温千言微微弓起身子，秀美的锁骨清晰可见。

她的食指探出点在任馋的脚腕上，那双精金打造、一直在限制任馋行动的枷锁就这样化作粉末随风飘散。

而在原本的位置上，一双不具实体的假镣铐渐渐显现，只要不用手去触摸它们，即便是放在眼前观察，除非本身实力远高于温千言，又或者洞悉之人专精于幻术，否则绝对无法察觉这是一种障眼法。

“这把匕首你且藏好，半夜三更再伺机逃离。”

半妖皇女轻轻关上牢房的门，只留下一把玄黑色的无鞘小刀，和一句语重心长的引导。

软腻的香风渐渐淡去，任馋见牢房内真的没人了，一改之前迟钝木讷的模样，弯下腰将放在自己脚前的玄黑小刀捡了起来。

它的刀柄由九枚兽牙拼凑而成，表面光滑洁白如玉，黑色的刀身则密布了血丝纹路，如同被封印的妖魔血管。

随着双眼的聚焦，一行小字在刀身上浮现。

【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