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藏经阁,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声响。
陆尘跪在玄木地板上,指尖拂过那面尘封多年的青铜古镜。镜面冰凉,积灰簌簌落下,露出底下繁复的云雷纹。这是他第五年负责清扫藏经阁顶层,却第一次发现这面镜子——它本该被锁在禁物区的。
“奇怪...“
他凑近观察,镜中倒影却让他心头一跳。
那张脸分明是自己的,可眉宇间却多了几分不属于他的沧桑。更诡异的是,镜中人竟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他绝不会做的冷笑!
“啪!“
烛火突然熄灭。
黑暗如潮水漫来,青铜镜面泛起幽绿微光。陆尘想后退,却发现双手像被焊在镜面上一般动弹不得。镜中影像开始扭曲,浮现出一片尸山血海——
血月当空,白衣男子独战群修。七枚铃铛散落四方,九道锁链贯穿他的身躯。男子突然转头,隔着三百年的时光与陆尘对视:
“终于...等到你了......“
“咔嚓!“
镜面裂开细纹,一道青光如毒蛇窜出,直刺陆尘眉心!剧痛让陆尘眼前发黑。
再睁眼时,世界天翻地覆——藏经阁的书架全部倒悬在穹顶,而他竟头朝下“站“在房梁上!
“这...怎么回事?“
更可怕的是体内变化。原本蛰伏在丹田的那缕微弱灵气,此刻竟如大江奔涌。陆尘内视己身,惊见灵根所在处生出一株倒长的七彩珊瑚,每根枝杈都流淌着液态灵力——这分明是典籍记载中,大乘修士才有的“灵根化形“!
“咚!“
一声钟鸣自丹田响起。珊瑚最顶端的红叶轻颤,浮现出雷云翻涌的虚影。第二片叶子亮起时,陆尘脑海中突然涌入陌生记忆:
白衣男子被九根透骨钉封住修为,钉尖滴落的不是血,而是金色光粒。
复眼老者贪婪舔舐光粒,皮肤开始虫化......
“啊!“
陆尘抱头痛呼,周身爆发出刺目雷光。藏经阁的防护阵法瞬间激活,却在触及雷光时土崩瓦解。书架倾塌,典籍自燃,整层楼阁在灵力风暴中摇摇欲坠。
当剧痛稍减,他惊恐地发现修为正在“跌落“——从浩瀚如海的大乘期,一路降至渡劫、洞虚......
而每跌落一个大境界,就有新的记忆碎片觉醒!黎明前的暴雨冲刷着太虚门。
陆尘瘫在藏经阁废墟里,浑身焦黑。逆灵根已跌至玄罡境,七彩珊瑚缩水大半,但枝干越发晶莹。最诡异的是,所有伤势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就是...逆修?“
他抬起仍在冒烟的手臂,发现皮肤下隐约有雷纹流动。方才觉醒的记忆显示,三百年前有个被称为“逆天子“的大能,正是以逆行修为著称。
“难道我是......“
“轰隆!“
一道闪电劈在废墟旁。雨幕中走来七名执法弟子,为首的陈师兄剑锋直指他咽喉:“陆尘!你可知罪?“
陆尘正要辩解,突然浑身汗毛倒竖——云层之上,有双金银异瞳正透过雨幕凝视他!
“巡天司......“陈师兄脸色大变,竟收剑后退,“所有人撤离!立刻!“
众人刚退开,一道玄色身影便踏空而至。官袍下摆的血色眼瞳纹章,在电光中妖异非常。
“逆灵根宿主。“墨千秋的声音像冰锥刺入骨髓,“按律,当诛。“
他抬手凝聚黑芒的刹那,陆尘胸前的古镜碎片突然发烫!“咔嚓!“
嵌入胸口的镜片彻底碎裂,青光化作虚影挡在陆尘身前。镜中白衣男子怒目圆睁,喝声如雷:
“劫来!“
“轰——!!“
九道金雷劈开云层,整座太虚山为之震颤。墨千秋的黑芒被雷光撕碎,官袍燃起青火。他惊怒交加地望向雷云中心,那里正浮现一扇青铜巨门的虚影!
“你竟然......“
后续的话被雷暴淹没。陆尘趁机滚入废墟缝隙,手中紧握最后一块镜片——上面浮现着血色小字:
“集齐七铃,可逆天道“
雷光渐熄时,巡天司首座已不见踪影。陆尘从瓦砾中爬出,发现整座藏经阁只剩他立足处的三尺地面完好无损。
焦土上,静静躺着一枚青铜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