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破幻

江莱穿过梧桐树影斑驳的林荫道，耳畔传来细碎蝉鸣。

迎面而来的男生领着水瓶咧嘴笑着，扎马尾的女生课本间夹着书签……

每个擦肩而过的面容都裹着蜜糖般温润的笑容。

但这幻境越是真实，越让他后颈泛起针扎似的寒意。

这些用他的记忆碎片黏合而成的幻影越是鲜活，他越能听见幻境深处传来锈蚀齿轮般滞涩的摩擦声。

“江莱！”

一个戴圆框眼镜的女生抱着一堆作业迎面跑来，发梢还沾着洗发水特有的香味，“帮我把这些作业抱去办公室吧。”

江莱笑着接过对方递来的作业，心道：“看来幻境已经出现bug了啊。”

因为那个戴圆框眼镜的女生根本就不是科代表，所以也就轮不到她来搬作业。

在江莱想到的刹那，他的余光瞥见天空裂纹，云层深处有镜子破裂之声。

当他刻意激活更多尘封记忆时，整座校园突然如信号不良的老电视般闪烁，宣传公告栏上艺术文字逐渐扭曲成了碧眼蟾蜍青紫色的皮肤纹路。

“砰！”

幻境完全破裂的刹那，江莱终于回过神来。

但他刚“醒来”，就听见碧眼蟾蜍鼓胀的喉部发出闷雷般的咕噜声，布满倒刺的肉舌如淬毒箭矢般破空而来。

江莱见此，心中稍安：

“原来幻境之中过去的盏茶时间，在现实之中也只不过是过去了片刻而已。”

淬毒的舌尖撕裂空气奔袭而来，黏液蒸腾的腥气已灼烧他的睫毛。

这肉质的长舌近在咫尺，距离他的面颊仅有数寸。

但是，他的那柄上品青丝剑此时正悬在七步之外铮鸣——即便是储物戒中有着备用的青丝剑，这个距离也根本来不及催用抵挡。

他只能微微偏过头去，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但是，长舌的倒刺仍然在他脖颈一侧擦出血痕。

江莱用手轻抹脖颈的伤口，心中冷汗淋漓：

“若是再晚上片刻，我可能真的就要被这碧眼蟾蜍吞入腹中，陨落于此了。”

随即而来的就是他的深沉怒意，暗道：“看来不能不全力以赴了！”

“青丝剑阵！”

江莱喝道，声若雷鸣。

青莲剑阵收拢的刹那，碧眼蟾蜍翡翠色的蹼爪正拍在剑阵屏障上。

十二柄青丝剑凝成的青莲应声“绽放”，每片花瓣都倒映着它因怒意而扭曲的碧色瞳孔。

巨大碰撞之声、垂死嘶吼的蟾鸣以及青丝剑的剑啸，共同交织成了其落幕之曲。

片刻之后。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如山般的碧眼蟾蜍轰然倒塌。

庞然兽躯坠落时带起的气流掀飞了一层毒腐烂泥。

然后碧眼蟾蜍的尸躯宛若玉碎般，片片崩裂，碎成一地。

黏液腐蚀皮肉的焦糊味混着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就连那双碧绿的瞳孔也逐渐涣散，仿佛化作了两枚天然的碧玉。

“可惜这偌大的妖骨了，若是能够炼化，炼成冥骸体圆满的进度也能更快了。”

江莱看着遍地的残尸碎骨，暗暗可惜。

然后他拿起仅剩的两枚“碧玉”——碧眼蟾蜍的那双瞳孔。

“这只妖兽既然能够施展如此厉害的瞳术，这双瞳孔想必也是不凡之物。不知道可不可以依靠这双碧绿瞳孔修成碧眼蟾蜍那般瞳术。”

江莱正琢磨着此事之时，一道清冷的女声传来……

“道友，不知你掌中之物，可否割爱相让？”

江莱面色一变，心想该不会是碰上想要摘桃的劫修了吧。

他的脊背霎时绷紧，指尖不着痕迹抚过腰际佩剑。

林间雾气未散，他抬首望去。

但见云霞深处有一女子御使着一轮明月镜，凌虚独立。

那女子云鬓轻绾白玉冠，眉心一点朱砂痣艳如泣血。

素白广袖流仙裙迤逦三丈，金丝银线绣就的缠枝莲纹随晨光流转，恰似将九重天的星河裁作了披帛。

江莱乍一看去，她就像九天上的仙女一般，但其偏生眸光淡漠如昆仑山巅万年不化的积雪。

他的喉间骤然发紧，暗自运起护体灵力，“这般御宝飞行的修为，恐怕至少是筑基境界！”

因为他只在郑家老祖身上看到类似的姿态。

江莱紧张地咽下些许口水，答道：“前辈但有所求，晚辈自然满足。”

说着，他将手中的两枚“碧玉”扔向空中的女修前辈。

她的眉目间闪过一丝欣赏，款步从空中落下，道：“我最近需要收集幻术相关之物，我也不白拿你的东西……”

接着，她扫视了一番江莱，沉吟片刻，又道：

“你的神魂不弱，如果不是专门练过锻炼神魂的功法的话，就是服用过强壮神魂的宝物。我这里倒是有一门法术挺适合你的。”

江莱暗自心惊，他此前正是服用过增强灵识的宁枝果，没想到眼前之人只是简单看了一眼就能推测出来。

而听到她竟然有功法相赠之时，江莱变得诚惶诚恐，说道：“前辈若是喜欢，拿去便是，不必如此。”

他又不是不知道，很多人都这么说，但是实际上人家只是客气一下而已。

如果江莱真的想要报偿，反而会引起人家的不悦。

而他可不认为自己能够和筑基一战。

要知道，修成二阶肉身的顾天行在真正的筑基面前，也不过是一巴掌捏死的下场。

不过，女修闻言微微蹙眉，心生了几分不悦，“这门《明镜决》乃是我意外所获，可以传给你。”

然后，她瞥了一眼江莱脖颈一侧的伤口，继续说道：“你若是修炼了这门《明镜决》就不会险些被那只碧眼蟾蜍击杀了。”

江莱听着她认真的口吻，不似作假。

“莫非眼前的仙子是哪个正道大宗的弟子？居然有如此宽敞的心胸和气派。”

他思忖片刻，然后双手接过那本《明镜决》，恭敬地说道：

“多谢前辈。”

然后江莱又回味之前仙子所说的话语，问道：

“刚才听前辈之言，前辈是在找寻幻术相关之物？”

他倒是知道那幻梦蝶就是精通幻术的妖兽，而且出产的幻晶也较为珍贵。

如果能够依靠这信息再从眼前的前辈手中换来一些好处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