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复制人

貔貅镇新的一天开始，杨慈生突然有了一种预感，今日他的六个复制人将从天上掉下来。

果不其然，黄昏时刻，天空中一阵呼呼的破空声，如同一群大鸟从楼顶飞过。有六个人齐刷刷地掉在了后院的草地上。

六个人和他长相一模一样，一样的年纪，穿的也是同样的衣服，就像经过了电脑程序复制粘贴一般。

六个人目前的情况各有不同，有三个都摔得头破血流，一个摔倒了腿，一个摔断了肋骨，胸口正在流血，唯独一个看起来毫发无损，只是受了强烈的惊吓，正瑟瑟发抖。

杨慈生在工具房找了一支麻醉枪和一把手术刀，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他把黑洞洞的枪口抬起来。

复制人吓得全部围在一起，每个人都在流眼泪，那个毫发未损的复制人战战兢兢地说，我们是你的身体，就像你的兄弟一样，你真要杀死我们吗？

这个兄弟的说法还有点意思。杨慈生笑笑，放下枪。

暂时把他们关起来，先把焚烧炉修好。

后院的焚烧炉出了故障，它的底部连着一间地下室，地下室里面是监控设备，有床有厕所。杨慈生在里面找到一本说明书，上面说需要更换一个配件，他决定第二天去镇上购买。

记者马瑶今天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早上，她工作的媒体公司老板气急败坏地对她说，今年业绩下滑，让她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搞到一个大新闻。

她翻遍了自己的行程安排，终于找到了一个还没落实的采访，采访的地点在双耳山的穿越现象研究所，对象是一个称为院长的人。

穿越现象这种正好是大众目前流量较高的话题。

她开车到了双耳山。

穿越现象研究所大门紧闭，大门是一道电子智能门，她站在感应区，门立刻发出仿真的人声：请问女士您有什么事情？

马瑶说，我年初预约了这里的院长做一个采访，时间正好是今日，我打电话提示不在服务区，我就直接登门拜访了。

智能门：请报出你的姓名和预约的时间。

马瑶照着提示说了。

那智能门立刻打开，原来院长在离开前就已经将来访者的信息输入了自动系统。

研究所里面很安静，只有后院有声音。

马瑶小心地朝后院走去，焚化炉正冒着青烟。

她经过了一条走廊，走廊左边是一排病房，每个房间都关闭着。有一间里面关了几个赤裸的人，浑身血迹和污泥，有的好像要死了，正在低一声高一声的哀嚎。他们全部长得一模一样。

她觉得惊奇，靠近病房的铁栅门，有个男人立刻瘸着腿走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关在这里？马瑶问。

那男人隔着铁栏杆低声说，你想知道吗，你看到地上那个盒子没有？你看看里面有没有吃的，我们已经饿了一天，你递给我，我就告诉你我们是什么人。

走廊地上有一个装着食物和牛奶的盒子。

马瑶拿起来，把盒子里的东西隔着栏杆全部扔进房间。

里面的几个男人立刻围过来，捡起地上的食物和牛奶狼吞虎咽。

那个男人一口喝完牛奶，说，你靠近点，我悄悄告诉你。

马瑶将身体凑了过去。

那男人突然伸出左手，一把掐住马瑶的脖子，右手从栏杆伸出去，抓住马瑶的胸部使劲揉捏。

马瑶吓得哇哇大叫，她拼命地挣扎，左手从自己包里掏出一把水果刀狠狠地扎了男人的手。

男人痛得松开了她。

这时身后传来笑声。

马瑶吓了一跳，转过身，你是谁？

杨慈生正从焚烧炉底部的地下室爬到地上，我是这家研究所的院长助理，你又是谁？

我是小鹿文化传媒公司的记者，我叫马瑶，之前和这里的院长预约了今天采访，一直联系不上。

院长已经外出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你找院长做什么？

我是来做穿越人现象调查的。我想找他了解一些穿越的故事。这房间里面关的是什么人，怎么全部和你长得差不多？

嘘，我告诉你，杨慈生故意压低声音，其实我和他们都是穿越人，我们刚刚从过去穿越到现在这里。他们是我的复制人，你看他们和我像不像。

马瑶仔细地盯着杨慈生，对照着房间里的人，果然长得一模一样。这个世上六胞胎很少见，这里又是穿越现象研究所，她有点开始相信杨慈生的话。

你们是从哪个年代来的？

2000年，我们相当于沉睡了三十多年，刚刚醒了。

杨慈生走到草地的一边，掀开地上的一张黑色的篷布，下面露出一堆尸体，尸体乱七八糟地重叠在一起。

你看，这些是另外的复制人，是另外一个穿行人的尸体。他们也长得一模一样。

马瑶兴致勃勃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这时，房间里面传来痛苦的叫喊声，刚才那几个光裸裸的人口吐白沫，身体扭曲，倒在地上，渐渐地都不动了。

那些牛奶和食物里我下了毒，他们很快就会死了。

马瑶脸色苍白，这么说我刚才不是成了你的帮凶，我刚刚杀了他们？

是啊，我昨天就准备弄死他们，你看，我正在弄这个焚烧炉，一会我就把他们的尸体烧了。你不用怕，他们本来就是我的复制品，从法律意义上来说，他们不是人，杀了他们也不用负责任。

杨慈生打开房间的门，开始一个一个地把里面的尸体拖到焚化炉旁边。

马瑶此刻对这件事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你真是穿越人吗？叫什么名字？

我叫杨慈生，是院长带我一起穿越来到这里的，我以前也是这个镇上的人，你可以上网查资料，三十多年前我失踪了，现在院长出了穿越事故，他暂时回来不了。

马瑶拿着手机马上在网上搜索貔貅镇杨慈生失踪几个关键字。

这个男人说的好像是真的。

穿越事故！真是绝妙的新闻题材。马瑶的眼珠骨碌碌地转。

她数了数地上的尸体，说，这里和你一样的人有五个，还有另外一个人的，他们的数目是六个，怎么不一样啊？

马瑶并不清楚整个事情的来历，她的计算方式实际上是不对的。

杨慈生一脸怪笑，我们都是从时空列车掉下来的，掉到了这个院子，我能复制出五个人出来，地上就有五具尸体，我命大，活着，1个活人加五具尸体，另外的是六具，因为他们的主人也就是母体掉下来的时候就死了，所以他们实际上也是 1加 5。

原来是这样，可惜你这些尸体我不能拍照。

杨慈生开始点燃焚烧炉里面的尸体。

马瑶走到杨慈生的身边，说，你可以讲些你在穿越过程中的故事吗?我是记者，正缺报道的素材，我想把它们记录下来。

杨慈生正在将一截人的断腿扔进炉子里，头也不抬地说，我这些故事都会成为你的独家新闻，你要采访我，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杨慈生停下来，转头看了一眼马瑶的屁股，我们去我的办公室谈。

马瑶是一个单身女性，今天出门的时候穿着一条紧身裤。

两人走进办公室，里面的电视一直开着，电视里正播放一排通缉犯的照片，其中有个女人，旁边还标注了具体身份信息。新闻里面说，这女人杀害了自己丈夫的情人，正在潜逃。

杨慈生仔细看了看女人的照片，关掉了电视的声音。

杨慈生坐下来悠悠地说，我从过去穿越到现在的时间，中间一共间隔了三十一年，算下来我还没碰过女人的身体。你要采访我的话，你得陪我睡觉。

马瑶心中暗暗吃惊，她听说过不少行业的潜规则，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这么直接。

她脸上有点发烧，考虑了几分钟，喃喃自语：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我，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是穿越人。

我们可以做个测试，你去验证一下就知道了，我在时空旅行中看到了过去每个年代里很多杀人或者死于非命的事情。杨慈生走到电视机前，指着屏幕说，这个女人我在穿越过程中见过，她杀死了丈夫的情人，不假，她丈夫上个月自杀死了，严格来说，也不算真正意义的自杀。她在外地上班和丈夫两地分居，家里的床都没有腿，因为她丈夫以前小的时候母亲被人杀死在家里，尸体就藏在床底下，她丈夫长大后因为这件事情家里的床都没有腿。她房子现在是空的，你可以去查下地址，悄悄进去看看。

马瑶拿出手机，开始搜索杨慈生说的这个女人丈夫的事情。

杨慈生继续说，另外，她丈夫自杀是吃的安眠药，中途这女人从外地突然回来是因为想抓奸，以为情人和丈夫睡在一起，丈夫半途中醒过来，不想死了，爬到客厅拿手机准备自己打电话叫医院来人，她一脚踢开了丈夫的手机，手机被踢到家里的沙发下面，你可以去看看当天的通话记录是不是有一个 120的号码，她丈夫最后还是死了。房子是密码锁，我见过她丈夫开门的过程，密码是 xxxxxx。她看着她丈夫在眼前死了，直接去了丈夫的情人家里，杀了情人后马上逃了，那手机应该还在。

马瑶记下了，低下头说：我去核实，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杨慈生微笑：你和我睡觉，我会给你讲讲我的眼中貔貅镇最近发生的连环杀人案。

马瑶眼睛发亮：你怎么看到的全是这种阴暗的内容？

杨慈生冷漠一笑：也许我天生比较阴暗，在时空里只能关注到这些。

马瑶走了，杨慈生来到院子的焚烧炉前，钻进底部的地下室。面前是一道铁制的栏杆门，门上有挂锁，他打开门，走进去，墙壁上嵌入了一排显示器，旁边坐着一个复制人，就是从天上掉下来后身体毫发无损的那个。

显示器里面是研究所里各个区域和房间的监控录像。

这个女人怎么样，喜欢不喜欢？杨慈生对着复制人说。

喜欢，她的屁股好大，我好想和她睡觉。复制人盯着屏幕。

你如果想和她睡觉，你得好好听我的话，我现在是你的主人，我养你，还提供女人陪你睡觉。没有我的允许你只能在这个地方，你不能出来，平常就住在这里。

好的，主人。复制人低声说，我有个问题，你是杨慈生，我也是杨慈生，你以后怎么称呼我？

你就叫 1号吧。

1号坐直身体，好的主人。

时机成熟时，我会让你和这女人睡觉，睡觉的时候你不要多说话就行，她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和我一样的你。

我好期望那一天。复制人站起来，犹如孩子一样手舞足蹈。

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会像杀其他人一样杀了你。杨慈生换了一副恶狠狠的表情。

1号低下头，有点悲哀，他刚刚在监控里看到了全过程。

他心中有一个问题没敢问，所有复制人和杨慈生一样都同时接收到了院长传达的信息，复制人全部消失的话杨慈生可以增加三十年的寿命周期，杨慈生毒死了其他复制人为什么单单留下他？

杨慈生哐当一下锁上铁门。

1号望着外面的阳光，脸上掠过一丝愁容。

他想，如果一直被关在地下室，是多么无趣，外面肯定还有很多刚才那种大屁股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