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纱窗洒在工作台上，祁天盯着眼前的扇骨，手里刻刀已经悬停在空中十分钟了。
“腕沉三分，气贯指尖。“白璃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你当是在削铅笔吗？“
祁天手一抖，刻刀在檀木上划出一道歪斜的痕迹。他叹了口气，放下刻刀，转头看向飘在空中的扇灵。白璃今天换了一身淡青色的襦裙，发髻松松挽起，若不是半透明的身体暴露了她非人的本质，简直就像从古画中走出的仕女。
“这已经是第七根废料了。“祁天揉着酸痛的手腕，“你确定这种雕刻手法真能引动'风咒'？“
白璃轻飘飘地落在他身旁，虚点着他手中的扇骨：“祁家折扇十八式，式式皆藏天地之理。你以为先祖凭什么被尊为'守门人'？“她手指划过扇骨上那些看似装饰的纹路，“这些线条不是花纹，是灵脉的走向。“
祁天正想反驳，门铃突然响起。他慌忙看向白璃，扇灵却已经化作一缕青烟钻回了案头的白扇中。
“祁天！你在吗？“一个清脆的女声从店外传来。
祁天松了口气，起身开门。门外站着隔壁“清心茶坊“的老板女儿林玥，她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紫砂茶壶，笑意盈盈。
“我妈让我给你送新到的碧螺春。“林玥自来熟地走进店里，目光扫过满地木屑的工作台，“哇，你这是要改行做木雕？“
“在研究新技法。“祁天含糊其辞，接过茶壶。壶身还带着温度，一股清冽的茶香扑面而来。
林玥今年二十二岁，大学刚毕业就回来帮家里经营茶楼。她今天穿了件淡绿色的旗袍，衬得肌肤如雪。祁天一直觉得她和那些网红脸不一样，有种古典美的气质——当然，这话他从来没说出口过。
“正好休息一下。“祁天倒了杯茶，碧绿的茶汤在白瓷杯中宛如一块翡翠。
林玥却没离开的意思，她好奇地拿起工作台上的白扇：“这把扇子好特别，上次来还没见...“
“别动！“祁天急忙阻拦，却已经晚了。
林玥展开扇面的瞬间，一股微风自扇底升起，吹动她额前的碎发。奇怪的是，扇面上的山水画突然泛起涟漪，仿佛被风吹动的真实湖面。
“这...这是...“林玥瞪大眼睛。
祁天一把夺回扇子，却见扇面上的茶汤倒影竟然没有消失——林玥刚才端着的茶杯根本没有碰到扇面！
“你看到了什么？“祁天紧张地问。
林玥深吸一口气：“山水画在动，还有...茶香变成了金色的雾气。“她指着扇面，“现在那些雾气正在形成文字...『云华甘露』？这是什么意思？“
案头的白扇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白璃的身影不受控制地浮现。但与往常不同，这次她的形体几乎完全实体化，连衣袂上的刺绣纹样都清晰可见。
“云华茶脉的传人？“白璃死死盯着林玥，“林正阳是你什么人？“
林玥惊得后退两步，紫砂壶差点脱手：“那是我曾祖父！你怎么会...“
白璃没有回答，而是转向祁天：“给她看玉扣。“
祁天犹豫了一下，还是从颈间取下那枚用红绳穿好的玉扣。当玉扣暴露在空气中时，林玥手中的紫砂壶突然发出嗡鸣，壶嘴飘出的茶雾竟然在空中凝结成一幅微型山水，与扇面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果然如此。“白璃手指轻点，茶雾山水与扇面重合，一道金光闪过，扇面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小字，“『云华茶经』与『灵枢扇诀』本是一体。“
祁天凑近细看，那些金色小字正在快速重组，最终形成一篇完整的功法——《风露和鸣诀》。
“这是什么？“他问道。
“你们两家的祖传秘法。“白璃的声音带着几分怀念，“三百年前，祁家制扇师与林家茶师共同对抗妖邪时创出的合击之术。“
林玥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我家祖训里确实提到过『扇引风，茶凝露，风露和鸣破万邪』，原来不是比喻？“
白璃正要解释，祁天的手机突然响起。是祖父祁怀远发来的短信：「周文渊派人打听林家，小心」
三人对视一眼，白璃迅速回归扇中。祁天将玉扣藏好，低声道：“今晚关店后，茶楼后院见。“
当夜子时，祁天翻过两家之间的矮墙，落在清心茶坊的后院里。林玥早已在一株老梅树下备好茶席，月光下，紫砂壶蒸腾着袅袅热气。
“爸妈去杭州进货了，今晚就我们。“林玥示意祁天坐下，“现在能解释一下白天的事了吗？“
祁天取出白扇放在茶席上，白璃的身影缓缓浮现。这次她保持着半透明状态，显然是为了节省灵力。
“简单说，我们可能都卷入了麻烦。“祁天斟酌着用词，“有人想抢这枚玉扣，而它似乎和你们家的茶艺也有关系。“
白璃接过话头：“九霄环佩并非单指玉扣，而是五件法器的总称。玉扣属金，茶壶属木，还有水、火、土三件分散各处。“
林玥给两人斟茶，茶汤落入杯中的瞬间，白扇突然自动展开，扇面上的山水画泛起波纹。更神奇的是，茶气在扇面上方凝结不散，渐渐形成一幅立体地图，其中两个光点格外明亮。
“这是...定位法术？“祁天惊讶道。
白璃点头：“显示的是另外两件法器的位置。看来你们两家的血脉共鸣激活了九霄环佩的部分功能。“
林玥好奇地伸手触碰茶气地图，她的指尖刚碰到那个较近的光点，地图立刻放大，显示出苏州园林的轮廓。
“拙政园？“她惊呼。
白璃眼中闪过异彩：“苏派刺绣的传承地...原来水之精华在那里。“
三人正研究地图，院墙外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白璃脸色骤变，瞬间回归扇中。祁天反应极快，一把抄起白扇护在林玥身前。
“谁？“他低声喝道。
回答他的是一支破空而来的弩箭！祁天本能地展开白扇，扇面上的山水画突然活了过来，一道水幕凭空出现，弩箭“噗“地射入水幕，如同陷入泥潭般停滞不前。
“风咒！“祁天回忆着白璃的教导，手腕一抖，扇面轻扬。水幕顿时化作狂风，将弩箭原路吹回。墙外传来一声闷哼，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林玥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三个黑衣人已经翻墙而入。他们戴着京剧脸谱面具，手持古怪的短棍，棍身上缠着写满符咒的黄布。
“把玉扣交出来。“为首的黑衣人声音嘶哑，“周先生只要物件，不伤人命。“
祁天握紧白扇，冷汗顺着背脊流下。白璃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用午时教你的第三式」
黑衣人见他不答，猛地挥动短棍。棍身上的符咒亮起血光，三道黑气如毒蛇般朝祁天袭来！
“骤雨初歇！“祁天大喝一声，白扇在胸前划出半圆。
扇面展开的刹那，时间仿佛静止了。雨滴——不，是无数细小的水珠凭空出现，每一滴都折射着月光，形成一道璀璨的屏障。黑气撞上水珠屏障，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却无法突破。
林玥突然抓起茶壶，将滚烫的茶汤泼向黑衣人。茶汤在空中竟化作一张绿色大网，罩住其中一人。被网住的黑衣人发出惨叫，面具下冒出缕缕黑烟。
“茶毒攻心？“白璃的声音充满惊讶，“林家丫头居然觉醒了血脉天赋！“
剩下两名黑衣人见势不妙，同时掏出符纸拍在自己胸口。他们的身体顿时如蜡般融化，转眼间就渗入地下消失不见。被茶网困住的那个也想效仿，却被白璃一指定住。
“想走？“白璃完全显形，白衣在月光下宛如实质。她手指轻勾，黑衣人的面具“啪“地碎裂，露出一张布满黑色纹路的脸。
祁天倒吸一口冷气：“这是...？“
“符毒反噬。“白璃冷声道，“用邪法催动符咒的下场。“
那人突然狞笑起来：“周先生说得没错...祁家果然藏着扇灵...“话音未落，他脸上的黑纹突然暴起，整个人如同充气般膨胀起来。
“退后！“白璃一把推开祁天和林玥，白扇瞬间放大数倍，将三人护在扇后。
“轰！“
黑衣人爆炸成一团黑雾，雾气中无数冤魂般的面孔时隐时现。白扇发出耀眼白光，将黑雾牢牢束缚，最终压缩成一枚黑色珠子。
危机解除，白璃的身形却晃动起来，明显黯淡了许多。
“消耗太大了...“她虚弱地说，“我需要休眠恢复...“
话音未落，白璃就化作流光回到了扇中。白扇“啪“地合拢，扇面上多了几道细微的裂痕。
祁天小心地捡起扇子和那颗黑珠，后者触手冰凉，里面似乎有东西在蠕动。
“这就是...超自然世界？“林玥声音发颤，却带着莫名的兴奋。
祁天苦笑：“欢迎来到我的噩梦。“
两人收拾完院子里的痕迹，已是凌晨三点。祁天正准备离开，林玥突然拉住他的衣袖。
“那个...苏州...“她眼睛亮晶晶的，“什么时候出发？“
祁天愣了一下：“你真要一起去？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我家茶壶也是什么法器对吧？“林玥晃了晃紫砂壶，“而且刚才那招'茶毒攻心'超酷的！“
祁天无奈地笑了：“等我爷爷明天回来商量下...对了，千万别告诉任何人今晚的事。“
翻墙回到自家后院，祁天轻手轻脚地推开工作室的门，却看见祖父祁怀远正坐在黑暗中等他。
“爷爷！您怎么...“
“遇到袭击了？“祁怀远点燃油灯，昏黄的灯光照出他凝重的表情。
祁天点点头，把今晚的事简要说了。当提到“九霄环佩“是五件法器时，老人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果然如此...“祁怀远从怀中取出一本发黄的线装书，“这是祁家族谱附录，记载着守门人的历史。“
祁天翻开族谱，在最后一页看到一幅精细的绘图：五个人各持一件器物围成一圈，中央是一扇发光的门。五人中，持扇者和持茶壶者的面貌格外清晰。
“祁昆玉，林正阳...“祁天念出图下的名字，“这就是我们两家的先祖？“
祁怀远点头：“明朝万历年间，天界之扉最后一次开启，五位非遗宗师联手封印了裂隙。“他指着图中央的门，“那就是九霄环佩真正的作用——不是开门，而是关门的钥匙。“
祁天想起白璃说过的话：“所以现在天界之扉又要打开了？“
“不一定是天界。“祁怀远摇头，“族谱记载，门后连接的是'万法之源'，善用则福泽苍生，恶用则祸乱人间。“
老人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渐渐泛白的天际：“周文渊收集非遗法器，恐怕就是想强行打开那扇门...“
祁天握紧白扇，扇骨上的符文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他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