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路见不平

陆远是个卖货郎，走街串巷挣点小钱才是他的本职工作。

那些经常出现在戏台上和天桥说书人口中，所谓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奇闻轶事，他只在梦里做过。

但此时此刻，他站在石桥之上，却听见了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陆远心中自然也有忌惮。

他连一把趁手的武器都没有，独自对抗三个流民，是一个极其愚蠢且冒险的决定。

最好的办法是叫来帮手吓退对方。

可又有谁愿意多管闲事？

抢劫、杀戮、掠夺……

这样的场景在泉阳城里比比皆是，巷子里每天会出现尸体，就连官府衙门也对此见怪不怪。

大灾之年，人竞相食，事情从来不都是这样？

可是……

可是……

从来如此，便对吗？

陆远深吸一口气，放下扁担。

他笑嘻嘻走下石桥，招手道：“兄弟，好久不闻肉香，能不能也分我口汤喝。”

秃头汉子闻声松了口气。

他最担心的就是突然冒出个爱管闲事的，大喊大叫招来麻烦。

“好说！”秃头喜笑颜开，提着木棍就要上前抓人。

“天杀的！”女人突然悲凉一嚎，在母性的驱使下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如一头发疯的母狼撞进秃头的怀里，狠狠咬住对方的胳膊。

她全然不顾对方的死命殴打，抱着同归于尽的打算顶住秃头的腰，向河边冲去。

“妮儿快跑！”

流民身体本就虚弱，秃头汉子一不留神竟被撞了个趔趄，连退数步踩进冰凉河水中。

“臭娘们……”

“快过来帮忙！”他惊慌大叫。

两个帮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唬住了，手忙脚乱地上前拉扯女人，不再管那个小丫头。

“呜呜……娘……”

在巨大恐惧之下，小丫头目光呆滞，脚下一软瘫软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娘亲即将被几个恶徒撕碎。

忽然，她感到一只温暖的手掌拍了拍自己的头顶。

小丫头浑身一颤，抬头看去。

“别哭。”陆远他眯着眼睛，顺手抄起一块石头。

“兄弟，这女娃娃我抓住了，跑不脱。”陆远高声道。

“哈哈，好兄弟！”秃头癫狂的笑着，“这娘们疯了，过来搭把手！”

“好嘞！”他的手臂因过度紧张而微微颤抖，掌心传来汗渍滑腻的触感。

蓄力、瞄准、砸击。

砰！

在众人的注视下，石块尖锐的一端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稳稳砸在男人光溜溜的后脑勺上。

这只是一块普普通通，未经流水磨蚀的石块，结合恰到好处的力道，轻而易举划开干瘪的皮肤，粉碎脆弱的骨骼，深深陷入脑海之中。

滚烫的鲜血喷射而出，染红了他的半边脸庞，显得异常恐怖。

秃头晃了晃，一声不吭栽倒在河水中。

河滩在这一刻陷入死寂，只有流水潺潺之声。

两个同伙正在撕扯女人的衣服，见陆远突然反水，顿时慌了手脚，捡起木棍向后退开，脸上一片茫然。

陆远捡起秃头的短棍，恶狠狠盯着两人，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来啊！”

两个流民对视一番，眼底流露出迟疑和慌乱。

2V2

原本一边倒的局势重回起点。

一个发疯的女人已经足够难缠，现在又冒出一个下手狠辣的青年，稍有不慎就可能落得和秃头一样的下场。

混口吃的而已，玩什么命啊。

在求生欲望的催动下，两个人缓缓向后退去，放下一句狠话便逃走了。

“卖草鞋的，记住咯，这事儿没完！”

陆远追出几步才停住，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这两个人，好像在哪见过？

回到河边，翻过秃头已经彻底断气的尸体，陌生的脸孔瞬间让他回忆起昨天傍晚冰冷刺骨的感觉。

错不了，昨天在角落里盯着自己的，就是这三个人。

他将秃头的尸体踹进河流中，平静的看着秃头顺流飘走。

分明是第一次诛杀恶人，本该心绪震动，但身躯却平静的让他无法理解。

冷静的连他自己都感到古怪。

不是应该恶心乃至于呕吐吗？

他丢掉木棍，转头看见河滩上相拥而泣的母女。

女人骨瘦如柴，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的多，打满补丁的破衣裳被撕扯的残破不堪，颤巍巍抱着自己的孩子。

她投射而来的眼神中充满劫后余生的喜悦，但与之相比更为明显的，是藏在眼底深深的恐惧和戒备，更谈不上什么感谢。

陆远收回目光，倒也没放在心上。

他捧起清凉的河水洗去脸上血污，然后迈步向桥上走去。

“哥哥……”

女娃不顾母亲拉扯，从她的怀里挣脱出来，抬起脏兮兮的小脸，颤抖着开口道：“多谢哥哥救命，我们娘俩儿无以为报，唯有……”

唯有？

陆远停住脚步，侧身看来。

只见女娃手里多出一块黑乎乎的物件，涩声道：“这是我昨天在河边捡到的，或许能卖上些价钱。”

陆远看着女娃清澈的眼神，愣了一下。

哎你别说，这种做好事然后被人诚心感谢感觉，真是不错！

他完全没有犹豫，当即回道：“好。”

接过女娃手里的东西看了看，竟然是一张面具。

做工精致，触感柔软，不知道是由什么皮料制成的。

以纯黑为底色，右侧脸颊处绣有一只振翅欲飞的火鸟，绣师技艺十分精湛，无论是表情还是动作都栩栩如生，即便是在前世也很少见到如此做工精良的工艺品。

这种新奇玩意如果碰到看上眼的买主，或许能卖个好价钱。

谁说做好事就要不留名？

大侠不要吃饭啊！

他毫不客气地将面具收入怀中，对两人摆了摆手。

“走了。”

“以后小心点。”

女人听了这句话，方才认定陆远并无恶意，浑浊的眼珠中涌出两行热泪，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恩人，恩人呐……”

陆远回到桥上，挑起扁担，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向码头前进。

直到这时，他才将注意力放在面板上。

【碎颅，武器经验+25】

【恐吓成功，口才经验+3】

……

“太夸张了，居然能获得这么多经验，之前和徐鹏对练十几天也没这么多。”

陆远略微感到惊讶。

他隐约猜到了其中缘由，大概经验值的多少和自己行为所造成的后果直接相关。

“算了，想这些也没用，总不可能每天拿人命换经验。”

“刚刚还是太冲动了，如果一击不中，恐怕事情就麻烦了。”

“要弄一把趁手的武器防身才行，万一遇到那两个人报复也好应对。”

“一把好用的刀可不便宜。”

陆远眉头紧皱，不禁感到后怕，这些天涌进城里的饥民越来越多，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乱子。

他掂量着干瘪的口袋，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徐鹏。

原主的邻居兼死党，如今在一家铁匠坊做学徒。

最近铁匠坊忙的不可开交，徐鹏已经有七八天没回家了。

不如找他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