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猛地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抬手遮挡。手掌粗糙黝黑，布满老茧和细小的伤痕，这绝不是他一个办公室白领的手。
“哥，你醒了？“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陈远转头，看到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蹲在草铺旁，瘦小的脸上写满担忧。她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头发用一根草绳随意扎起。
“我这是......“陈远的声音戛然而止，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火烤过。
“你昨天从山上摔下来，昏迷了一整夜。“小女孩递过一个破旧的木碗，“喝点水吧。“
陈远接过碗，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几根草屑。他强忍着不适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片刻的清醒。
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他叫陈石头，二十岁，是这个边境山村里的一名猎户。父母早亡，只剩下他和妹妹陈小花相依为命。这里是大梁王朝边境的青山村，距离北境战场不足百里。
“我没事了，小花。“陈远——现在应该叫陈石头了——艰难地撑起身子，环顾四周。低矮的茅草屋，泥巴糊的墙壁，角落里堆着几件简陋的捕猎工具。这就是他的“家“。
小花松了口气：“哥，我去找点野菜，你好好休息。“说完，她拎起一个小竹篮，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陈远坐在草铺上，消化着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记忆。他确定自己穿越了，从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普通上班族，变成了古代封建王朝最底层的猎户。
“这玩笑开大了......“他苦笑着摇头。
屋外传来鸡鸣声和远处村民的交谈声。陈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首先，他得活下去。在这个没有现代医疗、没有社会保障的古代，一次小伤小病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他拖着还有些疼痛的身体走到屋外。青山村坐落在半山腰，几十户人家散落在山坡上。远处是连绵起伏的青山，近处是村民们开垦的贫瘠梯田。五月的阳光已经有些灼人，照在皮肤上隐隐作痛。
陈远回到屋内，检查自己的“财产“：一把磨损严重的猎刀，几张兽皮，一小袋粗盐，墙角堆着些晒干的草药。米缸里只剩下薄薄一层粗粮，难怪小花要去找野菜。
“得想办法弄点吃的。“他自言自语道。
根据记忆，原主是在追捕一只受伤的野鹿时不慎跌落山崖的。那只鹿应该还在附近。陈远拿起猎刀和自制的弓箭，决定碰碰运气。
山路崎岖难行，陈远花了两个小时才找到原主跌落的地方。血迹已经干涸，但还能辨认出野鹿逃跑的方向。他循着痕迹追踪，同时思考着如何改进这些原始的捕猎工具。
现代知识在这时派上了用场。陈远找到几根弹性不错的树枝和坚韧的藤蔓，制作了几个简易的触发式陷阱。虽然粗糙，但比原主那种守株待兔的方式效率高多了。
太阳西斜时，他终于在一处灌木丛中发现了那只受伤的野鹿。它的一条后腿已经瘸了，警惕地竖起耳朵。陈远屏住呼吸，拉满弓弦。
箭矢破空而出，精准地命中野鹿的颈部。猎物倒地挣扎几下便不动了。陈远长舒一口气，快步上前检查战利品。这头鹿足有百来斤，够他和妹妹吃上大半个月。
回村的路上，陈远遇到了几个村民。他们惊讶地看着陈远肩上的猎物，眼中流露出羡慕和饥饿。
“石头，运气不错啊。“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农说道。
陈远点点头：“李叔，晚点我让小花送些肉过去。“
老农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你们兄妹也不容易......“
“应该的，上次您还借了我们半升米。“陈远记得这个细节，原主的记忆帮了大忙。
回到家中，小花已经回来了，篮子里装着些苦菜和野葱。看到哥哥肩上的野鹿，她惊喜地叫出声来。
“哥！这...这么多肉！“
陈远笑着放下猎物：“今晚我们吃顿好的。“
他熟练地剥皮割肉，将大部分肉用盐腌制起来。小花生起火，炖了一锅鹿肉野菜汤。香气飘满整个小屋，是陈远穿越以来闻过最诱人的味道。
夜幕降临，兄妹俩围坐在火塘边。陈远狼吞虎咽地吃着久违的肉食，同时观察着这个“妹妹“。小花虽然瘦小，但动作麻利，眼神灵动，显然已经习惯了艰苦的生活。
“哥，你今天和以前不一样了。“小花突然说道。
陈远心头一跳：“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小花歪着头，“就是感觉你眼神变了，说话也不一样了。“
陈远暗自警惕。他必须尽快适应这个身份，不能露出破绽。“可能是摔了一跤，想通了些事情。“他含糊地回答。
饭后，陈远按照承诺让小花给几户曾经帮助过他们的邻居送去些鹿肉。他自己则留在屋里，整理思绪。
从原主的记忆中，他了解到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大梁王朝已经延续了两百多年，如今皇帝昏庸，权臣当道，边境战事不断。赋税一年比一年重，百姓苦不堪言。像青山村这样的边境村落，既要应付官府的盘剥，又要提防北边游牧民族的劫掠。
最让陈远震惊的是，这个世界存在真正的武功。不是武侠小说里的夸张描写，而是实实在在能够以一敌十的武技。武者地位尊崇，哪怕是最低级的武者，也能免去赋税，见官不跪。强大的武者甚至能开宗立派，成为一方豪强。
“难怪百姓这么苦......“陈远喃喃自语。在这个世界，武力就是权力，没有武力就只能任人宰割。
他想起村里唯一的武者——村正的儿子赵虎。那人二十出头，据说在县城的武馆学过几年，能徒手打断碗口粗的树干。仗着这点本事，赵家在村里横行霸道，强占良田，村民敢怒不敢言。
“习武......“陈远心中萌生出一个念头。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想要活下去，活得有尊严，习武似乎是唯一的出路。
接下来的日子，陈远逐渐适应了猎户的生活。他利用现代知识改进了捕猎工具，收获比原主多了不少。除了满足自家需求，还能用多余的猎物换取一些生活必需品。
但他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边境局势越来越紧张，村里已经开始传言朝廷要加征赋税，甚至可能强征壮丁。一旦战火烧到这里，猎户的身份根本保护不了他和妹妹。
五月底的一天，陈远正在山上检查陷阱，突然听到山下传来嘈杂声。他快步赶回村子，发现一队穿着官服的人马正在村中央的空地上。
“怎么回事？“他低声问躲在屋后的李叔。
“征粮的来了，“李叔愁眉苦脸，“今年要加征三成，说是边境战事吃紧。“
陈远心头一沉。青山村去年才勉强凑够赋税，今年收成不好，再加三成，怕是要饿死人了。
“都给我听好了！“为首的官员骑在马上，趾高气扬，“奉县令大人之命，每户加征粮食三斗，限三日内交齐。逾期不交者，以抗税论处！“
村民中爆发出一阵哀叹。一个老者跪倒在地：“大人开恩啊！今年天旱，收成本就不好，再加三斗，我们实在拿不出来啊！“
“少废话！“官员一鞭子抽在老者背上，“北境战事紧急，耽误了军粮，你们担待得起吗？“
陈远握紧拳头，强忍着冲出去的冲动。他现在只是个普通猎户，贸然出头只会惹祸上身。
官员继续喊道：“另外，朝廷征召壮丁，每户出一人。有武者资格者可免，其余人等必须应征！“
这话一出，村民彻底炸开了锅。边境战事惨烈，被征召的壮丁十不存一，这简直是判了死刑。
“安静！“官员厉声喝道，“三日后，征粮队会再来。到时候交不出粮食的，直接抓人充军！“
征粮队扬长而去，留下绝望的村民。陈远看到小花从人群中挤出来，脸色惨白。
“哥......“她声音颤抖，“我们怎么办？“
陈远摸摸她的头：“别怕，有哥在。“
当晚，村里几户人家聚在一起商议对策。陈远也被叫去了，因为他最近猎物多，在村民眼中算是有点本事的人。
“我家只剩下一斗米了，交出去全家都得饿死。“一个中年汉子捶胸顿足。
“我儿子才十五岁，要是被征去当兵......“一位母亲泣不成声。
村正赵老头抽着旱烟，慢条斯理地说：“老夫已经派人去县城找虎子了，他在武馆学艺，认识些官面上的人，或许能说上话。“
陈远心中冷笑。赵虎那种人，不趁机勒索村民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帮忙？
“各位，“陈远开口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想办法自救。“
“怎么自救？“众人看向他。
“首先，把能藏的粮食都藏起来，只交最低限度的。其次，年轻力壮的可以暂时躲到山里去，等征粮队走了再回来。“
“那被抓到岂不是更惨？“有人质疑。
陈远沉声道：“总比送死强。边境战事吃紧，去了就是当炮灰。“
众人议论纷纷，最终勉强同意了陈远的建议。散会后，李叔拉住陈远：“石头，你最近变了不少，主意也多。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老人欲言又止。
“李叔想说什么？“
“你是不是想习武？“李叔压低声音，“我看得出来，你不是甘于平凡的人。“
陈远没有否认：“有这个想法，但不知道从何入手。“
“我年轻时去过县城，知道一些。“李叔回忆道，“正规途径是交钱进武馆学习，但费用昂贵。还有就是被武者看中收为弟子，或者......“他顿了顿，“参军。军中会教基础武技，活下来的都能学到点本事。“
陈远若有所思。武馆他肯定去不起，参军风险太大，剩下的只有碰运气找师父这条路了。
回到家中，陈远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小花。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去学武。“他一边收拾简单的行装一边说。
小花瞪大眼睛：“现在？外面那么乱，哥你......“
“正因为乱，才必须学本事自保。“陈远坚定地说，“这次征粮只是开始，以后情况只会更糟。没有武力，我们永远是被宰割的羔羊。“
“那我怎么办？“小花声音发抖。
“我会把你托付给李婶，等我学成回来接你。“陈远拿出一包银子，这是他这些天用猎物悄悄换的积蓄，“藏好，应急用。“
小花扑进他怀里大哭：“哥，你一定要回来......“
陈远轻抚妹妹的头发，心中五味杂陈。他本是个现代人，莫名其妙来到这个残酷的世界，却已经有了割舍不下的牵挂。
“我保证。“他郑重地说。
夜深人静时，陈远站在屋外，望着满天星斗。明天，他将踏上一条未知的路。在这个武者为尊的世界，他要么成为强者，要么默默死去。
猎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就像他此刻坚定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