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流沙河八百里

流沙河。

河面风沙呼啸，遮天蔽日，河水浑浊夹杂着无尽沙砾，翻滚间发出低沉的轰鸣。

河岸两侧，荒草枯萎，怪石嶙峋，连飞鸟都不愿在此盘旋，唯有一片死寂笼罩。

黄昇站在流沙河边，眯着眼睛，目光穿过漫天黄沙试图窥探河底的动静，不过终究是无果。

身旁土地公拄着那根造型古朴的拐杖，褐色土袍上沾满了沙尘，破旧的斗笠微微倾斜，遮住了他半张满是褶子的老脸。

他低声嘀咕着，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这鬼地方，真是来一次晦气一次，若是无事我是真不愿意来。”

黄昇斜瞥了他一眼，懒洋洋地摆了摆小爪子，“老土地，别抱怨了，赶紧把人叫出来吧。”

土地公哼了一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这小老鼠，那卷帘大将可不是好糊弄的主，你悠着点，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啧，老土地，你这话可就不地道了。”黄昇嘿嘿一笑，小爪子摩挲着下巴，眼中闪过一抹狡黠，“我做妖最讲究一个‘仁义’二字，来就是为了互利互惠，童叟无欺！”

土地公干笑两声，显然一个字都不信，但也没再多说。

他拄着拐杖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河边深吸一口气，手中拐杖轻轻一顿地面微微一颤，一股土黄色的光芒自他脚下升起缓缓渗入流沙河的浊浪之中。

“流沙河土地，拜见卷帘大将！”土地公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恭敬，透过地脉直达河底，“今日有故人来访，特来拜会，还望上仙现身一叙！”

声音落下，河面却毫无动静，只有浊浪翻滚沙尘呼啸，仿佛土地公的话被那无尽黄沙吞噬殆尽。

黄昇眯起眼睛，呆毛微微一颤，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低声嘀咕：“哟，这位上仙架子还挺大？”

土地公脸色微微一僵，干咳一声，压低声音道：“你小点声！那卷帘如今虽是罪仙，可好歹也是天庭出身，脾气古怪得很，别惹恼了他。”

黄昇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小爪子一挥，倒是也没有继续再说。

忽觉脚下地面一震，河面骤然沸腾，浊浪翻涌间一道暗金色的光芒自河底升起，带着一股沉重而威严的气息撕裂了漫天黄沙直冲天际。

光芒之中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浮现，那身影身披破旧袈裟，脖颈间挂着一串骷髅念珠，面容冷峻眉宇间带着几分戾气与疲惫。

他的皮肤焦黑似被雷火灼烧，气息沉稳却隐隐透着一丝紊乱，显然身受重创尚未痊愈。

他手持一根降妖宝杖，杖身暗红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息，目光如电径直锁定岸边的土地公与黄昇。

“土地，你又来扰我清净作甚？”卷帘大将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沙哑，语气中透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我这流沙河不是你们这些小神小妖的游乐之地，没事少来烦我！”

土地公连忙挤出一丝笑意，拱了拱手，语气恭敬中带着几分熟稔：“上仙莫恼，小老儿此次前来确实有要事相商，绝非无故打扰。”

卷帘闻言冷哼一声，目光转向一旁的黄昇，眼中闪过一抹不屑，“要事？哼，带着只妖怪来我流沙河，这就是你的要事？

土地，我念你这些年还算守规矩不与你计较，但若再拿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来烦我，休怪我不客气！”

这话说得毫不留情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压得周围的黄沙都为之一滞。

土地公脸色微微一变干笑两声，正想开口解释。

却见黄昇懒洋洋地往前踏了一步，小爪子一挥，语气戏谑：“我是来谈条件的，有比买卖想要跟你做。”

卷帘闻言瞳孔微微一缩，目光重新打量起黄昇。

这只黄毛仓鼠身形虽小，气息却不弱，悟箴后期八品丹纹的修为在妖族中已算翘楚。

那身紫色披风隐隐散发着一股不凡的气息，显然不是凡品。

不过在自己面前这点修为还不够格让自己高看一眼。

他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买卖？就凭你这只黄毛鼠？我虽如今沦为罪仙，但是也不至于跟你们这些小妖勾结做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勾当！”

黄昇听出来对方话语里的嘲讽之意但是却依旧是不以为意，“别急着下结论，听说你炼器一道颇为不凡，我这趟来想请你出手，帮我炼制一件法宝。”

卷帘闻言眉头微微一挑，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但随即冷哼一声，语气不屑：“我为何要帮你这妖怪？天庭的刑罚我尚且受着，哪有心思管你这些闲事？”

“我听闻你被囚困于这流沙河中，七日便要受飞剑穿胸之罚，想必这滋味并不好受吧？”黄昇依旧是那副倨傲的神色，早已经打好了算盘。

果然卷帘一听对方这话眉头倒竖，那张青不青，黑不黑的脸上已经满是怒容，觉得这家伙是来找茬的。

土地公见气氛有些僵硬，连忙上前打圆场，拱手道：“上仙且息怒，他有手段可解你剑气缠身之苦，小老儿担保，这事对您绝无害处！”

此言一出，卷帘神色骤变，眼中闪过一抹震惊与警惕。

他猛地踏前一步降妖宝杖重重一顿，河底怪石寸寸龟裂，妖气如潮水般涌出压得黄沙翻滚，语气冷厉：“可是天庭派你们来试探我！”

黄昇在对方那汹涌的妖气威压下也只能勉强站立，强作镇静面不改色，但是心中也是暗暗心惊。

早听闻这位卷帘大将被抽去仙籍削掉了修为才打入这流沙河，但是这家伙如今的实力也依旧强大，甚至可能有渡劫巅峰的水平。

果然是不能小觑啊。

土地公的实力更弱，早就已经在那妖气威压下趴下瑟瑟发抖，连忙摆手：“大将莫误会！我们皆是诚心而来，诚信来谈条件的。”

“不知卷帘大将，敢不敢跟我赌一把？”黄昇淡淡开口道。

卷帘闻言目光微微一沉，盯着黄昇那张依旧笑眯眯的小脸，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这家伙能够撑这么久倒是有些意外，确实有些意思。

他体内剑气确实是心腹大患，每日如万剑穿心，折磨得他苦不堪言。

天庭的刑罚并非寻常手段，那剑气乃王灵官亲手施加蕴含雷霆之力，寻常仙神都难以化解，更何况他如今不过一介罪仙，修为被封了大半早已无力自行驱除。

可眼前这只黄毛鼠区区悟箴后期，凭什么敢口出狂言说能解他剑气之苦？莫不是故意拿这话来诈他？

卷帘冷哼一声语气不屑：“就凭你？哼，口气倒是不小！你一介妖怪，哪来的手段能解？莫要拿这些虚言来诓我！”

黄昇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懒洋洋地摆了摆爪子，“所以我问你敢不敢赌一赌，凭借你这修为想要收拾我易如反掌，我又能对你有什么威胁？”

卷帘闻言盯着黄昇半晌，终究没有立刻拒绝，他体内剑气的折磨已到极限，近段时日被折磨的苦不堪言。

可他毕竟是天庭出身心思深沉，断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妖怪的空口白话。

“哼，妖怪的狡诈，我见得多了。”卷帘冷哼一声，降妖宝杖轻轻一顿，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你若真有本事，便先露一手，让我瞧瞧你的手段。”

黄昇眯起眼睛嘴角一翘，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

他知道，卷帘已经动摇了。

接下来只需再加一把火，这笔买卖十有八九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