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信回到石屋,将大姑所赠的符纸、符笔、朱砂一一摆开。
他深吸一口气,凝神静气。
这符纸乃是用一阶上品灵竹所制,入手微凉,质地坚韧。
他提笔蘸满朱砂,笔尖轻触符纸,法力流注入笔锋。
第一道灵纹落下,朱砂在符纸上蜿蜒游走。
他全神贯注,每一笔都力求精准。
最后一笔收尾,符纸泛起淡淡金光,随即内敛。
“成了。”李长信轻舒一口气,将这张金光符小心放在一旁。
他稍作调息,又取出一张符纸继续绘制。
如此反复,待到第九张符纸绘制完成时,他已是额头见汗,体内法力几近枯竭。
“以我现在的修为,最多只能绘制九张。”李长信暗自思忖。
他收起符笔,仔细端详这九张金光符。
虽然笔触尚显稚嫩,但每一张都灵力充沛,确是一阶下品金光符无疑。
修仙界中,制符与炼药不同,无需专门机构考核,只要制出的灵符有效即可流入坊市。
然而,制符师的认定标准,却与炼药师相仿。
想要成为一阶制符师,须得熟练掌握一种一阶上品灵符、两种一阶中品灵符、三种一阶下品灵符的绘制。
所谓“熟练掌握”,指的是六成以上成功率。
李长信虽能将绘制一阶下品金光符的成功率稳定在十成,然但仅此一种,尚不足以称为制符师。
夜色渐深,山风透过窗棂,送来阵阵松涛声。
李长信只觉头昏脑涨,眼皮沉重如铅。
他勉强收拾好符纸符笔,调息打坐,运转周天。
翌日清晨,李长信早早醒来。
他精神饱满,体内法力也已恢复。
见桌上还剩六张空白符纸,便又提笔绘制。
这一次更加得心应手,六张符纸无一失败。
李长信并非没想过绘制其他灵符。
他研读《灵符图鉴》多时,发现一阶下品金光符符文最为简单,学来最快,很多制符师都能将成功率控制在十成。
但其他灵符则不同。
他暂时不愿冒险,等这些符售出,再买些符笔、符纸、朱砂,将借大姑的东西归还,有余钱之后,再慢慢探索吧。
大姑虽未言明是借是赠,然而她不计较,做人却须自觉,将账算清楚。
这是李长信的处世之道。
推开石门,深吸一口山间清气。
梯田如带,远处山峦起伏,宛如一幅水墨画卷。
他顿觉心胸开阔,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忽而想起,这两日只顾学习制符,竟忘了去探望李长瑶。
自灵田一战后,大姑大姑父忙于山中事务,重伤的李长瑶多由他照料,二人关系较往日亲近许多。
一念至此,李长信往李长瑶的石屋行去。
行至门前,轻叩石门。
咚咚咚——
“请进。”屋内传来李长瑶清冷中略带急切的声音。
李长信推门而入。
只见李长瑶盘膝坐于石床上,一袭白衣胜雪,长发如瀑垂落肩头。
她面色仍显苍白,但已不似先前那般惨淡,周身灵力流转,在晨光中泛着淡淡青芒。
见李长信进来,她缓缓收功,睁开双眼。
那双眸子清澈如水,却又深邃如潭。
“伤势如何了?”李长信问道。
“已无大碍。”李长瑶轻声道:“再过三五日便可痊愈。”
二人相对无言。
灵田被毁之事,始终是横在心头的一根刺。
旁人只道情有可原,劝他们放下。
可这世间之事,若真能说放就放,又何来这许多执念与心魔?
这白云山上,懂得这种心情的,恐怕只有他们两人。
“还是修为不够。”李长瑶忽然开口,眼中闪过一丝坚毅:“待伤愈后,我当回山闭关苦修。”
李长信点头,随口应了一句:“修行之路,本就如逆水行舟……”
话题渐沉,李长瑶话锋一转:“你那剑丝之术,近来可有精进?”
“略有感悟。”李长信笑道:“不过我对剑道终究无甚兴趣。我所求者,乃是克敌制胜之法,而非单纯的执着于剑道真意。这点与你不同。”
这算是为自己的偷懒找了个借口。
李长瑶闻言,唇角微扬:“你那剑招,可曾取名?”
李长信沉思片刻,忽而灵光一闪:“暴雨梨花,如何?”
“暴雨梨花……”李长瑶轻声重复,眼中泛起异彩:“好名字。剑丝如雨,纷飞若梨,确有几分意境。”
二人相视一笑。
这“暴雨梨花”乃是李长信参悟《斩仙诀》所得的第一招,意义非凡。
“对了,你今日来,所为何事?”李长瑶忽想起他已两三日未曾登门,今日前来,不可能只是探望。
李长信从怀中取出一张灵符:“这两日在学制符,这是一阶下品金光符,你看看如何?”
李长瑶接过符纸,仔细端详。
符纹虽略显生涩,但灵力流转顺畅。
“像那么回事。”她点评道,想了想,却又劝道:“你剑道天赋不俗,莫要沉迷修真技艺,当以修行为重。”
“我明白。”李长信点头应下。
“为何忽然学起制符?”李长瑶好奇道。
“家族俸禄减半,需赚些灵石。”李长信如实相告,却未提及攒灵石是为她购置飞剑之事。
事未成,不能四处宣扬。
李长瑶眉头微蹙:“你很缺灵石?”
李长信打了个哈哈,含糊其辞。
“这符打算卖多少?”李长瑶又问。
“一枚灵石一张。”李长信答。
李长瑶闻言,从腰间储物袋取出一枚灵石:“我买一张。”
李长信一怔,接过灵石,将灵符递了过去。
他只觉一股热流涌上心头,没想到李长瑶竟会主动买他的灵符。
这不仅是对他制符本事的认可,更是一种无声的支持。
“多谢。”李长信低声说道。
李长瑶轻轻点头,红唇微启,似有话要说,却又咽下,终究未吐一言。
屋内一时寂静,唯有窗外风声飒飒。
“我要去坊市瞧瞧行情。”李长信开口打破沉寂:“今日便不打扰你修行,待你伤势痊愈,咱们再一道巡视灵田。”
李长瑶颔首,目送着李长信走出石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