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李长信跟随唐秋生前往青竹坊市。
两人脚步轻快地穿行在山道上。
李长信不时回头望向白云山方向,心中仍惦记着昨日之事。
“别担心。”唐秋生似乎看出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四长老虽然性子冷了些,但对族中小辈向来爱护有加。”
李长信点点头。
他想起四长老李启寒那张常年阴郁的脸,虽然不苟言笑,但在族学讲课时却极有耐心,对资质不佳的族人也从不轻视。
“到了。”唐秋生突然停下脚步。
前方竹林掩映间,一道青色身影负手而立。
那人一袭灰袍,身形瘦削如竹,正是四长老李启寒。
“四长老。”李长信连忙上前行礼。
李启寒转过身来,棱角分明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长信来了。”
他上下打量了李长信一番,目光在他腰间的储物袋上停留片刻:“听说你最近在学制符?”
“是。”李长信恭敬答道:“略有所得。”
李启寒微微颔首:“五灵根能有这般修炼速度已是不易,还能分心研习制符之道,很好。”
这简单的评价让李长信心头一暖。
四长老向来惜字如金,能得他一句“很好”已是难得。
三人沿着青石板路向坊市行去。
晨雾渐散,阳光透过竹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路旁的野花沾着露珠,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就是前面那家茶楼。”唐秋生指着不远处一座两层木楼。
听雨轩坐落在坊市边缘,环境清幽。
茶楼外挂着竹帘,随风轻摆,发出沙沙声响。
门口一株老梅树虬枝盘曲,虽非花期,却自有一番风骨。
李启寒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符,递给李长信:“此物你拿着。”
玉符入手温凉,表面刻着繁复的纹路。
“我若直接现身,他必有防备。”李启寒解释道:“你先进去,见到他后便捏碎这玉符。”
李长信握紧,手心微微沁汗。
虽然心中忐忑,但他毫不犹豫地点头:“明白。”
“等等!”唐秋生突然拦住李长信,转向李启寒:“四长老,会不会有危险?那白尘来历不明……”
李启寒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秋生,我岂会让族中小辈涉险?”
他语气转冷:“难道在你眼中,我是那等不顾族人死活之人?”
唐秋生顿时语塞,讪讪地退后一步。
四长老的好脾气,只会留给小辈。
李长信见状,心中反而安定了几分。
四长老既然如此说,想必那白尘并非穷凶极恶之徒。
他整了整衣襟,向茶楼走去。
推开竹帘,茶香扑面而来。
店内陈设简朴,几张檀木桌椅擦得发亮。
角落里,一位老者正在煮茶,茶香氤氲。
“客官几位?”小二迎上来,笑容可掬。
“我约了人。”李长信环视一周:“二楼靠窗的位置。”
小二会意,躬身引路:“那位老仙师已等候多时了。”
踏上木质楼梯,脚步声在静谧的茶楼中格外清晰。
李长信右手紧握玉符,左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间储物袋上。
二楼光线明亮,窗外竹影婆娑。
靠窗的茶桌前,一位老者正自斟自饮。
那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清癯,一袭灰白道袍纤尘不染。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清澈明亮,仿佛能洞悉人心。
此刻他正含笑望来,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显得慈祥可亲。
“小友来了。”白尘放下茶盏,声音温和:“请坐。”
李长信缓步上前,在对面坐下。
茶桌上摆着一套青瓷茶具,茶汤澄澈,映出他略显紧张的面容。
“前辈久等了。”李长信强自镇定。
白尘为他斟茶:“尝尝‘灵芽',采自南山绝顶,一年只得三斤。我自己带来的。”
茶香沁人心脾,但李长信此刻哪有品茶的心思?他右手在桌下紧握玉符,正欲发力捏碎——
“小友手中拿的是什么?”白尘突然问道,目光如电。
李长信心头一跳,下意识将手往回收了收:“没什么,只是……”
话未说完,白尘右手轻抬,一道无形之力瞬间禁锢了李长信的手腕。
“让老夫看看。”白尘语气依旧温和,但眼神已变得锐利。
李长信奋力挣扎,却感觉右手如同被铁钳夹住,动弹不得。
更可怕的是,他的手指竟被一股外力强行掰开,露出掌心的玉符。
“这是……”白尘目光一凝,随即了然:“传讯玉符?”
玉符被无形之力摄起,落入白尘掌中。
他端详片刻,忽然笑了:“直接捏碎即可,是吧?”
不等李长信反应,白尘手指轻捻,玉符应声而碎!
“砰”的一声轻响,玉符化作一缕青烟。
几乎是同一时刻,楼下传来两声破空之响——
李启寒与唐秋生如离弦之箭,瞬息间已至二楼!
“老东西!”李启寒冷喝一声,袖中飞出一道青光,直取白尘面门。
白尘不慌不忙,右手在茶桌上一拍,茶盏中的水珠腾空而起,化作一面水盾。
“叮”的一声,青光被弹开,竟是一枚三寸长的青玉小剑。
唐秋生见状,双手掐诀,数道金光从指尖迸射,封锁退路。
白尘长笑一声,袍袖一挥,那些金光竟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茶楼内剑气纵横,却奇异地没有损坏任何物件,显是三人都有意控制力道。
李长信退到墙角,看得目瞪口呆。
这等层次的斗法,已超出他的认知。
僵持片刻,白尘突然收手,负手而立:“启寒兄,多年不见,脾气还是这般火爆。”
李启寒冷哼一声,却也收回飞剑:“你还有脸来。”
白尘看向李长信,眼中带着赞许:“我早料到这小友会传讯于你。”
“你若想见我,直接来清源山便是。”李启寒语气冰冷:“何必玩这些弯弯绕?”
白尘摇头苦笑:“来清源山?见的就不止你一人了。”
他压低声音:“你们李家那老东西若是知道我来了,嘿嘿……我也怕死……”
“怕死?”李启寒将这两个字咬得极重,眼中闪过一丝讥诮:“当年在秘境中逃命时,你可不是这般说的。”
白尘闻言,面色一黯,长叹一声:“此事……确实是我对不住你。”
茶楼内一时寂静,只听得窗外竹叶沙沙作响。
李长信悄悄观察着两位长辈。
四长老虽然语气冰冷,但眼中怒意已消了大半。
白尘则满脸愧色,不似作伪。
良久,李启寒摆摆手:“罢了,都是陈年旧事。”
白尘眼中闪过喜色,连忙斟茶相敬:“启寒兄胸襟广阔,白某惭愧。”
李启寒接过茶盏,神色缓和许多:“说吧,你费尽心机引我前来,所为何事?”
李长信忍不住插话:“白前辈,您与族长……?”
“小孩子别多问。”李启寒与白尘异口同声,随即相视一笑,气氛顿时轻松不少。
白尘正色道:“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确实另有要事。”
他详细道来。
原来他游历至北河县时,恰逢宋李两家大战。
出于好奇,他在暗中观察,偶然擒获几名宋家修士。
为求活命,那些人供出一个惊人消息。
清源山北麓藏有一座古修士洞府!
“宋家对李家仇视极深,长久以来一直在清源山附近安插眼线。”白尘解释道:“这次更是借魔道之势,想彻底击垮李家。他们在山中四处探查,无意间发现了这处洞府。”
李启寒眉头紧锁:“这些宋家人,还真是歹毒。连我李家扎根清源山三百年,都未能发现这处洞府……”
“你千辛万苦告知此事,所图为何?”李启寒直视白尘:“这洞府既被我李家知晓,你不可能分得好处。”
白尘微微一笑:“我自然明白。但我另有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