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刀划开第三具尸体的甲状软骨时,叶知秋的防护面罩突然蒙上一层淡绿色水雾。死者喉管内壁布满放射状皲裂,每条裂缝中都嵌着珍珠质颗粒,像被强行塞入贝壳的深海囚徒。
“声带肌肉呈螺旋状撕裂。“她将内窥镜探入气管,显示屏上的画面让陈渡的配枪撞上了器械台——成千上万条荧光水蛭正在黏液里蠕动,每只尾端都带着δ形吸盘。
紫外线灯扫过尸腔的瞬间,水蛭群突然集体转向镜头。陈渡的军靴底传来黏腻声响,不知何时渗进解剖室的血兰黏液,正顺着地砖缝隙拼出《雨滴前奏曲》的第九小节音符。
“这些不是医蛭。“叶知秋的镊子夹起一条挣扎的生物,其半透明的消化腔里悬浮着黑色碎屑,“它们体内有碳化的人体组织,像是...焚烧后的牙齿。“
冷藏柜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当陈渡踹开柜门时,二十年前的警用档案袋正在渗出海水,发黄的现场照片上,母亲耳垂的伤口里钻出一条带着父亲指纹的水蛭。
解剖室灯光开始频闪。在明暗交替的间隙,尸体喉管里的荧光生物突然发出超声波鸣叫。叶知秋的防护镜片出现蛛网状裂纹,童年卧室的景象从裂缝中漫出——父亲深夜站在她床前,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δ形注射器。
“检测结果出来了!“技术员小吴的喊声带着电子杂音,“水蛭唾液里的线粒体DNA...与叶法医您的序列有25%重合!“
陈渡的子弹突然射向排水口。一只缠着蓝丝带的森白腕骨正从管道爬出,指关节夹着半张烧焦的乐谱。当叶知秋用尸检钳夹起碎纸片时,血兰黏液立刻沿着五线谱蔓延,补全了《月光》第三章缺失的降E调段落。
尸体右耳突然传出贝壳摩擦般的声响。叶知秋将耳窥镜推进外耳道,在鼓膜后方发现一枚微型胶囊,浸泡在淡蓝色液体里的正是失踪的珍珠耳钉。放大四十倍的镜片下,δ符号内部显露出纳米级刻痕——1998.12.7,母亲坠亡的日期。
“看头顶!“陈渡的嘶吼混着玻璃爆裂声。通风管道坠下七个福尔马林浸泡的标本瓶,每个瓶中都是右耳缺失的少女头颅。她们耳道内生长着血兰根系,根须缠绕成临江二中校徽的轮廓。
叶知秋的解剖刀突然插进尸体胸骨。在劈开的剑突软骨下方,暗红色心肌表面布满荧光纹路——正是东海打捞船上刻着的δ形航海图。当超声波探头触碰到心脏时,整具尸腔突然共鸣出肖邦练习曲的颤音。
“声纹匹配成功!“技术员小吴的电脑突然弹出提示框,“和二十年前你母亲临终前的心电图波形...完全一致!“
暴雨突然灌进停尸间。在陈渡关闭防爆门的瞬间,最后一道闪电照亮了解剖台——第四具尸体的右手正握着叶知秋的钢笔,在防水布上画出血兰黏液构成的实验室坐标。那个经纬度坐标的末端,赫然是她童年卧室的窗台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