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上元节

他们又去了那座酒楼。

之前还百般不愿的叶锦书这一次可谓是风卷残云，一桌子的酒菜都让她吃光了。

“慢点吃。”

萧子策伸出手，十分自然的就想帮叶锦书擦去嘴角的食物残渣。

却在伸手的一瞬间突然顿住。

叶锦书看着停在半空中的手不明所以，又看了看愣神的萧子策。

她顺手将自己夹起来的最后一块桂花糕塞进了萧子策的手里。

“给你给你，师傅多大个人了还要跟我抢桂花糕。”

说罢，又将桌子上的饭菜往萧子策的眼前推了推。

萧子策看着手里的桂花糕迟迟没有动作，半晌才轻轻的咬了一口。

在无人看见的角落，一条小小的粉线从萧子策的身后偷偷的探出了头。

只一瞬，立刻又缩回了萧子策的体内。

夜晚，叶锦书站在萧子策的房间前软磨硬泡。

“师傅，我好不容易下山一次，你就陪我逛逛嘛。我听说人间的夜晚可热闹了，师傅......”

叶锦书抓着萧子策的袖子摇来摇去，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他。

看着面前的叶锦书，萧子策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无论什么都依她的感觉，这个想法吓了萧子策一跳。

但随后又自我安慰道。

师傅对徒弟宠溺一些也无可厚非。

“好......”

“谢谢师傅，师傅最好了。”

叶锦书顿时笑逐颜开，她瞬间放开萧子策的衣袖，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萧子策看着自己还留有余温的衣袖，罕见的沉默了片刻。

转身回屋的瞬间，一条粉线突然从身后窜出，直直的朝着叶锦书的房间奔去。

可就在即将进入房间的瞬间，粉线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突然颤抖着被弹飞。

一道金光自叶锦书的房前亮起，房内正挑选衣服的叶锦书毫无察觉。

“唉。”

一声幽幽的叹息响起。

一身黑袍的神秘人突然出现，他的手里抓着不断挣扎的粉线。

“真是给你们脸了。”

随着一声小小的惨叫，黑袍人手中的粉线被捏了个粉碎。

夜晚，一身青衣的叶锦书与萧子策两人并肩走在大街上，到处都是商贩叫卖的声音。

今天街上的人格外的多些，街上到处都有出售面具与琳琅满目的花灯的摊贩。

河面上泛起点点星光，那是人们的愿望汇集成的小小银河。

“师傅，今天是什么节日啊，这么热闹？”

叶锦书对摊贩桌上的面具十分感兴趣，左看看右摸摸。

“今天是上元节。”

萧子策拿起了手边的一个兔子面具递给了叶锦书，自己则是戴上了一个狐狸的面具。

“入乡随俗。”

随后他将一块银元放在了商贩的铺子上。

真有钱。

叶锦书由衷的赞叹。

“在上元节的这天人们会佩戴上不同的面具在街上进行观灯，打灯谜。未婚的男女也会在这一天进行相看，若是遇到了心仪的男子或者女子，便会买一盏花灯赠与他，若是收下便是接受了对方的心意。”

叶锦书看着街上提着花灯的男男女女心想。

怪不得今天街上有这么多女孩子。

“还有一部分人会选择到河边放花灯，将自己的愿望写下，希望可以顺着花灯传达给上天，以祈求来年万事顺意。”

萧子策一边走一边解释道。

“那师傅，我们现在要去哪啊？”

叶锦书对这些民间的活动来了兴趣。

“带你去放河灯。”

萧子策带她避开了主干河道，挑了一个人流不是那么密集的地方。

他从身后拿出了一个不知什么时候买的河灯，递给了叶锦书。

“师傅，你不放吗？”

叶锦书见他双手空空的便问道。

“为师没有什么可求之事。”

也是，萧子策身为上仙，又有一个仙门百家之首的师兄，若是还有什么事情是他所不能解决的话，那也无人能做到了。

叶锦书一笔一划的将愿望写好，仔细的叠好放在了河灯的中央。

双手合十，虔诚的拜了拜，然后慢慢的将它推进了河里。

“许了什么愿？”

看着叶锦书虔诚认真的样子，萧子策突然对她许的愿望来了兴致。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叶锦书狡黠的眨了眨眼，拒绝了萧子策的好奇心。

叶锦书望着她的那盏河灯越漂越远，直到与众多的河灯融为一体，再也辨认不出的时候才收回目光。

“师傅你说，百姓们祈求着仙人的庇佑，那我们呢？我们的愿望该祈求谁的庇佑？”

叶锦书看着河边一个个十分虔诚的人，心中满是感慨。

两世为仙，那她的愿望又由谁来帮她实现呢？

天道吗？

想起上一世劈死她的那道天雷，叶锦书狠狠摇了摇头。

要是天道真的有情，又怎么会眼看着前世唐云入魔致使天下大乱呢。

“祈求自己。”

萧子策望着远处连成一片的花灯，平日供人们浆洗的河流，在今日成为了通往上苍的银河。

“只要一个人的力量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住你所珍视的人的时候，你便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庇佑，依靠别人终究不会长久。”

“师傅也是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萧子策的呼吸滞了一瞬。

叶锦书盯着萧子策一字一句的问道。

“依靠师傅也不会长久吗？”

萧子策对上叶锦书的目光，恍惚间，周遭的一切仿佛定格，连空气都变得有些沉重。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相互试探，谁也不肯交付真心。

叶锦书一步一步靠近他，小小的身影每一步都走在他的心尖上。

最终停在他的面前。

在叶锦书目光下萧子策节节败退，他一向不喜欢给予承诺，如今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知道叶锦书有秘密，但他又何尝没有。

依靠他吗？

萧子策在心里仔细的回味。

良久，他才慢吞吞的回答道。

“总会有我也无能为力的事。”

叶锦书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她并未说话，只是依旧盯着萧子策看。

只是衣袖下握紧的拳头暴露了她的心思。

无能为力吗？是真的无能为力，还是不愿出手。

亦或者，就是幕后之人呢？

师傅。

有什么东西突然在萧子策的眼中一闪而过，快到让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忽然，一阵喧闹声打断了两人诡异的沉默。

叶锦书顺着声音望去，原来是在距离河岸的不远处正在举办猜灯谜的比赛。

“师傅，我想过去看看。”

叶锦书又恢复了平日的活泼，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萧子策点了点头应允了。

于是叶锦书一蹦一跳的向那里走去，不一会就淹没在了人潮之中。

留下了萧子策独自对着泛光的河面发呆。

......

“父亲，父亲，你许了什么愿望啊？”

小孩一脸期待的看向他的父亲。

父亲则是和蔼的摸了摸儿子的头

“......我希望啊，我的儿子能够健康平安的长大，成为仙界最厉害的人。”

“那你许了什么愿望啊？”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小孩撅着嘴回答道。

“哈哈哈......好好，不说......”

眼前的景象与多年以前渐渐重合，身处其中的人早已分不清现实与回忆。

只记得那是他度过的最快乐的一个上元节，也是最后一个上元节。

叶锦书手里提着一把大花灯返回来找萧子策时，萧子策的眉心狠狠一跳。

“你哪来的这么多灯......”

叶锦书兴致勃勃的依次展现给萧子策看。

“这都是我刚刚猜灯谜得来的。”

萧子策扶额。

赢了这么多，她恐怕是被老板赶回来了吧。

“玩够了就回吧。”

“好！”

叶锦书带着大大小小的花灯走在路上，引来了众人纷纷侧目。

与此同时，一袋装满银两的钱袋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灯谜老板的桌子上。

就在二人走后，放河灯的人也陆陆续续回到了家里。

河中千万盏带着美好祝愿的灯盏正逐渐的汇集道一起，就像是一条璀璨的星河。

可就有那么一盏灯，在汇集的路上熄灭了，悄无声息的坠入了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