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奉先，你将来想做什么？

第十三章奉先，你将来想做什么？

“奉先，听朱兄说，你武艺优秀，在五原以勇猛著称？”

“在下确实作为队率，参与过多次讨伐山贼或异族的冲突，立了些功劳。”

“嗯，不错。

实际上，我也有些学生有练武的天资，我有时间就经常教他些武艺。”

“……我本以为卢先生是教儒学经典，没想到练武艺都会教授。”

听吕布这么说，卢植呵呵一笑，说：“儒学的底层，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研究的，无非是天人感应，以君权家天下，让每个人都找到自己该做的事。

不过，在每个时代，国家遇到的问题都不同。

武帝时，为讨伐匈奴，保国家安定，故而提出君权神授，百姓不可违逆君权。而我师从马公，他的时代，朝纲日下，便有了《忠经》，即无论君臣，都应彼此忠诚，从而维护社稷整体的安定。

我一直认为，真正对国家有用的，不是去复读圣人的经文，而是解决国家问题的‘实学’。能在一个时代，通过将先贤的经文做出合适的解释，并能良好的解决当今时代急需面对的问题的，就是好的思想，值得学习。

只是复读经典，那一切就是单一的，但如果以‘实学’为基础，通过解释经文，指引世人去解决社稷面对的危难，那儒学就是没有尽头的。

如何处理政务，如何应对叛乱，如何限制地方的权力……这不光需要能背诵经文的人，也需要能治国理政安定百姓，及上马打仗克定祸乱的人。”

这一席话，让吕布感觉自己明白了许多。他在朱林那里已经阅读了很多儒家典籍，本以为在卢植这里学不到什么东西。

但这一番交谈下来，吕布便感觉卢植本身也不是复读经文的大儒，而是真正的实用学家。

吕布意识到，他也许真的应该和卢植多学习很多东西，如果能学到治国理政的经验，至少就不会像历史上的吕布一样，被哪些狡猾的关东士人诓骗还一无所知。

“我希望从我这里走出的门徒，都能知道自己将来要为国家做什么。

奉先，你将来想做什么？”

“我……”

吕布稍有一些犹豫，如今天下还没大乱，他总不能说自己将来想成就自己的霸业，谋取富贵，而不必死在曹操的刀下。

但这个问题也不难回答，吕布不但有前世，也有今生，假如这个世界将来不会发生黄巾起义，那么现在的吕布，也有自己的想法。

“我想成为不输凉州三明的将军，不仅能带兵打仗，也能在克定祸乱后，恢复生产，安定社稷。”

“……了不起的理想，说起来，皇甫规还在你们那边担任过度辽将军吧。”

“正是。”

“哎……”

像是想起了什么，卢植叹了口气。

凉州三明，即指凉州出身的三位名将，皇甫规、张奂、段颎三人。自刘秀重建东汉后的中后期，由于朝政日益腐败，官员盘剥严重，凉州羌人开始频繁作乱，让朝廷一度想要放弃凉州。

但最终，凉州并没有被放弃，而是依靠大量启用的凉州将军，组织凉州人对付凉州的羌人叛军。

凉州三明，即汉羌百年战争中的佼佼者，其中段颎更是立下了赫赫战功，山谷中的羌人都被他杀光了。

这些人本都是大汉的忠臣，但回京之后，这些关西出身的武将，却无不受到关东士人的排挤。

士人都觉得这些关西人不可信，作为凉州官宦世家的张奂，想要巴结这些关东人都尚且不易，更何况段颎这种出身更差的，关东的不少官僚权贵们只是知道他担任太尉，和自己一样站在朝堂上，领着比自己更高的俸禄就已经觉得耻辱了，更何况他又掌握最能打的凉州兵，因此关东人动辄便要上书皇帝，即便不构陷他谋反，也要想办法降低他们的地位。

不管这些人在外面立下何等战功，在关东士人为首的官僚集团眼里，这些人都是“臭外地的”，而因为不被关东士人所接受，段颎选择了依附皇帝宠幸的另一批势力——宦官。

而在党锢之祸以后依附宦官，则更让他成为了关东士人眼里的反面典型。

卢植很清楚吕布为什么会提到凉州三明，因为凉州与并州北部的河套同属边塞，面对外敌侵袭，加上汉代通常不在本地选拔地方官的习俗，一般并州北部的边郡，对应的度辽将军，太守，刺史等官员，常从凉州选拔。

五原郡出身的吕布，在势力分野上，是接近于关西一派的。这意味着假使吕布将来能在雒阳获得一席之地，也许和段颎一样依附于宦官，也是他最好的选择。

依附宦官，还是被关东士人排挤，构陷？或许对那些因战功入朝为官的关西人来说，从一开始就没有能称为正确的选择吧。

卢植虽然当过官，但也很少能在自己所知的官场上看到关西人，而现在，他看到了吕布。

卢植很清楚，一些自认为高贵的关东世家大族，只是听说吕布是并州五原郡的人，就会直接把他当成一个粗鄙的蛮人，甚至不让他进家门。

但那真的合理吗？

“先生？”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卢植微微摇头，说道。“你的理想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达到的，所以，我会给你一个简单的考试。

最近，同样有一位辽西来的人，想要拜我为师，你赢了他，我就收你为徒。”

“真的！？”一听卢植这么说，吕布顿时满眼放光。

而看吕布如此语气，卢植不禁苦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一定赢了？”

“这个——我不敢……”吕布连忙收敛了笑容，他意识到他刚才的表现会显得他很轻视卢植的学生。

“罢了，你到底有没有与理想相匹配的实力，我们眼见为实吧。”

不多时，卢植带吕布和另外几位学生，来到城外空地上。

“伯圭，你来和吕布切磋。”

“是！”

看着对方骑着白马，穿着身秀气的轻甲，吕布前世的记忆突然想了起来，这位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不就是日后的白马将军公孙瓒吗？

想到这里，吕布不禁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了一个耳朵比平常人大一些，胳膊长一些的人，虽然耳朵再大也不至于能转头用眼睛看到，胳膊再长也不至于真的能够到膝盖，不过，想必那位就是刘备吧？

“伯圭哥，加油！”

刘备看上去跟公孙瓒感情不错，而受到鼓舞的公孙瓒也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