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星轨血刃
温泉蒸腾的水雾里，月华背后的阴阳鱼刺青正在渗血。金色阳鱼游走白襄全身经络，将公子昂别院里传来的青铜钺共鸣，化作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刺入骨髓。
“屏息凝神！“月华突然翻身将白襄压入水中。水面炸开三支淬毒的弩箭，箭尾系着的银铃在雾气中发出催魂魔音。白襄透过荡漾的水波，看见十二名赤足踏雾的巫祝正在池边结阵，他们手中的骨杖在地面画出流淌的血符。
阴阳双鱼的共鸣骤然加剧，白襄右眼的黑纱自行燃烧，露出赤红如血的破军星瞳。月华颈后的刺青突然裂开，黑色阴鱼叼着半块玉珏跃入虚空——那正是青铜钺上缺失的虎符。
“原来你早就知道......“白襄扣住月华手腕，星辉在指间凝成枷锁。三年来他始终想不通，当年荆墨为何特意嘱咐要将断剑藏在魏国边境。
池水突然沸腾如熔岩，巫祝们的血符完成最后一笔。地面裂开七道深渊，爬出的却不是阴兵，而是浑身缠满星砂的青铜傀儡——每个傀儡胸口都嵌着块陨铁碎片，拼合起来正是白襄温养三年的星图。
月华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在空中绘出北斗吞狼符：“现在杀我，星砂傀马上就会把你撕成......“
话音未落，白襄突然扯断颈间红绳。坠落的玉坠里迸发出荆墨遗留的剑气，将最近的三个星砂傀拦腰斩断。断裂的傀身中涌出汩汩黑血，血泊里浮现出渭水村祭祀那夜的星象。
“墨守成规，不如破而后立。“白襄将断剑插入自己左肩，剧痛让天枢星魂彻底暴走。银红双色星辉交织成网，将剩余傀儡绞成碎片。月华趁机甩出水袖缠住虎符，青铜钺的共鸣突然化作实质音波，将巫祝们震得七窍流血。
当最后一名巫祝的头颅滚落温泉时，白襄的断剑正抵在月华心口。阴阳双鱼在他皮肤下游走，金色阳鱼不断啃噬着星核封印。
“三年前徐夫人给了我两个预言。“白襄剑锋下压半寸，“墨玉现，阴阳乱；虎符合，七杀醒。“
月华突然握住剑刃，任由鲜血染红衣襟：“那你可知第三个预言？“她扯开衣领，锁骨下方赫然是半枚星砂凝聚的紫微帝纹，“荧惑守心之夜，破军与帝星注定要有一个陨落。“
温泉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坍塌的甬道竟自行重组。星砂凝聚成阶梯，通向公子昂别院的地下祭坛。白襄这才看清，整个温泉池原是巨大的浑天仪，此刻正在星力驱动下缓缓旋转。
祭坛中央，青铜钺插在玄武岩雕成的星盘上。钺身纹路与月华胸前的紫微帝纹完美契合，当虎符归位的刹那，星盘裂缝中升起道半透明人影——那是个披甲将军的残魂，手中长枪正滴落着邯郸城的血雨。
“李牧将军......“月华突然跪地行礼，“阴阳家第三十七代弟子，恭迎武曲星君。“
白襄的断剑剧烈震颤，荆墨封印在剑柄的记忆如潮水涌来。三年前黄河边的生死时刻，青铜面具统领的长戈上，正是刻着“武曲“二字！
残魂抬手轻点，温泉浑天仪突然倒转。白襄感觉时空扭曲，再睁眼时已置身长平战场。四十万赵军的怨气凝成黑云，云端站着白起与李牧的将魂，两人手中兵器碰撞出的火星，化作漫天血雨洒落。
“看懂了吗？“李牧的残魂声音像铁器摩擦，“白起坑卒时，武曲星力被煞气污染。你们要找的《星穹要术》，上半卷就在......“
一支骨箭洞穿残魂咽喉。公子昂站在祭坛边缘冷笑，他手中的射日弓还冒着青烟：“好个吃里扒外的阴阳家，真当我大魏王室的星官都是摆设？“
月华突然甩出七枚铜钱，落地成北斗阵型：“快走！他穿了天罡锁子甲，你的星火......“
白襄却逆势前冲，断剑划过青铜钺表面，刮下的铜屑与星砂混合后竟燃起幽蓝火焰。公子昂射出的第二箭被火焰吞没，箭簇上附着的巫毒反噬自身，将他左臂腐蚀得白骨森森。
“我要把你们炼成星傀！“公子昂撕开锦袍，露出刻满星纹的躯体。七道本命星从他天灵盖升起，却在靠近白襄时突然黯淡——破军星瞳映照下，所有星纹都在倒流。
白襄趁机抓住月华跃向暗道，青铜钺在李牧残魂指引下自动飞入手中。钺柄机关弹开，露出半卷泛黄的帛书，首行赫然写着《星穹要术·天机卷》。
追兵的马蹄声在暗道外响起时，月华突然咬破手指，在帛书上画出残缺的河图：“去韩国新郑，当年郑庄公的观星台地下，藏着另外半卷。“
暗道尽头的光亮处，一驾青铜马车破雾而来。驾车的是个披着孔雀氅的俊美青年，他挥鞭扫落追兵的场景，竟带着几分宫廷乐舞的优雅。
“韩昭来迟，还请二位恕罪。“青年掀开车帘，露出腰间晃动的九璜玉佩——那是韩国宗室的身份象征。马车内部布满机关，四壁镶嵌的陨铁正与白襄手中的青铜钺共鸣。
当马车冲下山崖的瞬间，白襄看到公子昂的别院正在地火中崩塌。那些流淌的岩浆组成诡异的星图，隐约是“太阴蔽日，荧惑逆行“的卦象。
“小心！“韩昭突然按下机关，马车两侧展开铁翼。一支丈八长的破城弩擦着车顶飞过，弩箭上绑着的正是当年荆墨在咸阳宫盗走的墨家密卷。
月华突然夺过缰绳：“往震位走！地脉之气在辰时三刻会......“
山体突然塌方，露出藏在岩层中的战国甬道。马车在机关齿轮带动下变形为船型，顺着地下暗河疾驰。韩昭从袖中取出枚夜明珠，照亮了岩壁上密密麻麻的星象图。
“这是郑国巫祝为压制荧惑星修建的。“他轻抚壁上裂痕，“六十年前地龙翻身，震出了韩国最大的秘密——“
暗河尽头传来龙吟，水雾中浮现出座青铜观星台。台顶的日晷早已锈蚀，但晷针投射的影子却诡异地指向北方。白襄怀中的青铜钺突然挣脱，嵌入日晷中心的凹槽。
天地倒转的眩晕感中，三人跌落进星台内部。成千上万的铜人跪拜在穹顶之下，他们朝奉的不是神佛，而是块悬浮在半空的陨铁——铁中封存着半具尸骸，那人的右手保持着结印姿势，指间缠绕的正是墨家至高心法“兼爱“的星光。
“这是......“韩昭突然跪地痛哭，“先祖昭侯！当年他闭关参悟《星穹要术》，竟然是被......“
陨铁突然裂开，尸骸手中的玉简飞入白襄眉心。海量信息冲刷着识海，他看见昭侯在星象图中标注的秘闻：原来当年黄帝斩杀蚩尤的陨铁，早就被炼成九鼎镇压九州。而韩国保存的这块，正是九鼎之心！
地面开始震动，黑冰台的追兵竟顺着暗河杀到。为首之人摘下青铜面具，露出被星砂腐蚀的半张脸——正是三年前黄河边那个杀手统领。
“交出九鼎之心，留你们全尸。“
白襄的破军星瞳突然流出银血，与昭侯尸骸共鸣的九鼎之心释放出洪荒伟力。整个观星台开始解体，那些跪拜的铜人纷纷站起，组成上古杀阵“万星朝元“。
月华趁机将阴阳玉佩按在九鼎之心表面：“快用墨家机关术！只有兼爱非攻的心法能......“
杀手统领的长戈已到眼前。白襄本能地使出荆墨所授的墨守剑意，却发现剑招里混入了破军星的杀戮之气。断剑斩落长戈的瞬间，九鼎之心突然迸发强光，将所有人吞入时空乱流。
当光芒消散时，白襄发现自己站在邯郸城头。城外是望不到边的秦军战阵，而城楼旌旗下按剑而立的青年将军，赫然长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那是二十岁的秦骁，正在燃烧破军星魂准备最后一战。
“现在你明白了？“昭侯的残魂出现在身侧，“当年你父亲不是被星魂反噬，而是发现了九鼎之心里封存的......“
一支鸣镝箭穿透残魂，将白襄拉回现实。九鼎之心已落入黑冰台手中，月华正用阴阳秘术苦苦支撑结界。韩昭的孔雀氅染满鲜血，手中长剑却舞出灿烂星河。
“接住！“韩昭抛来枚青铜钥匙，“这是打开鲁阳关密道的......“
杀手统领的第二次攻击被九鼎之心反弹，但他狞笑着捏碎玉符：“星官大人，该收网了。“
虚空裂开缝隙，三年前那个秦国星官踏步而出。他手中托着的浑天仪里，赫然囚禁着荆墨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