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血战长平
七日后，邯郸城外五十里的官道上，一辆运送陶器的牛车正吱呀前行。车夫是个独眼汉子，草帽压得很低，露出的左眼不时闪过星芒。牛车经过长平古战场界碑时，拉车的黄牛突然止步不前，任凭鞭子抽打也不肯再迈一步。
“晦气！“同行的商贩啐了一口，“这畜生也怕四十万冤魂哩。“
白襄——化名白七的独眼车夫——跳下车佯装检查牛蹄。他指尖凝聚的星辉渗入泥土，地底立刻传来微弱的共鸣。那不是怨灵哭嚎，而是某种有规律的震动，就像...就像青铜棺椁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敲击。
“听说武安君的白虎旗插在尸山顶上。“商贩凑过来低语，“前日有个樵夫去捡箭簇，看见旗杆下冒出青光...“
白襄的独眼突然刺痛。三日前在玄微子草庐，老人用九鼎之心为他暂时稳固了星魂，却警告他破军之力正在与第三星魂融合。“当年你母亲刺我那剑，就是为了阻止这种融合。“玄微子揭开衣襟的剑伤至今历历在目，“紫微主秩序，破军主杀伐，而第三星魂...是混沌。“
黄昏时分，商队在山脚驿站歇息。白襄借口饮牛独自来到溪边，从怀中掏出量天尺。铜尺表面的二十八宿刻度正泛着幽光，当他把尺子浸入溪水时，水面映出的不是自己的倒影，而是月华苍白的脸——她被困在某处石室，手腕被星砂锁链扣在墙上，面前摆着打开的青铜棺。
“果然在黑冰台手里...“白襄捏碎岸边石块。自从三日前月华失踪，他每夜都能在星辉中感应到她微弱的呼唤。最诡异的是这些呼唤并非求救，而是反复警告他不要靠近长平。
溪水突然沸腾。白襄的量天尺自动飞起，在虚空中划出北斗阵型。七点星芒落地成兵，竟是七个星砂凝聚的铜人——与韩国观星台里那些一模一样！铜人们机械地扒开溪边淤泥，露出下方锈蚀的青铜管道。管壁上刻着的铭文让白襄浑身发冷：“昭襄王四十七年，武安君白起埋星于此“。
当第一颗星亮起时，驿站方向传来惨叫。白襄跃上高坡，看见商贩们正被地下伸出的骨手拖入裂缝。整个长平战场苏醒了，无数星砂从四十年前的尸骨堆里升起，在空中组成庞大的军阵。而指挥这支亡灵大军的，是站在界碑上的黑袍人——他手中令旗的纹路，正是《星穹要术》地卷里记载的“驱星驭鬼符“！
白襄的独眼突然流出血泪。破军星魂不受控制地暴走，将方圆十丈的星砂全部点燃。在银蓝色火焰中，他看见月华所在的石室就在界碑正下方——那里是白起当年中军帐的位置，如今被改造成了黑冰台的秘密祭坛。
“月华，坚持住！“白襄将量天尺插入地面，尺身延展成青铜巨剑。当他冲向界碑时，身后七个铜人自动结阵，为他挡住两侧涌来的亡灵骑兵。
黑袍人冷笑挥旗，地面裂开深渊。白襄坠落的瞬间，量天尺突然解体重组成翅膀形状的滑翔器——正是墨家典籍记载的“木鸢“！借着战场上升的热气流，他俯冲向界碑底部突然出现的石门。
石门内是半球形石室，中央青铜祭坛上摆放着三口打开的棺椁。月华被锁在最大那口棺旁，脸色惨白如纸。更骇人的是她心口的阴鱼刺青正在蠕动，不断有星砂从七窍中被抽出，注入棺中那具身披秦甲的无头尸身。
“别过来！“月华突然睁眼，瞳孔已变成星砂漩涡，“他们在用紫微帝血复活武安君！“
白襄的青铜剑斩向锁链，却在触碰瞬间被弹开。黑袍人从阴影中走出，摘下兜帽露出韩昭的脸——准确说是韩昭的皮囊，因为他的天灵盖已经被揭开，里面蠕动着星砂组成的脑髓。
“白公子来得正好。“假韩昭的声音像无数砂粒摩擦，“还差破军星力就能完成......“
石室顶部突然坍塌，玄微子驾着青铜马车破顶而入。老人手中轩辕剑虚影横扫，三口青铜棺同时闭合。月华趁机咬破舌尖，血雾在空中凝成阴阳鱼，将假韩昭困在卦象中。
“快走！“玄微子抛出青铜灯，“白起亲卫队马上......“
地面突然隆起，十二具身缠星砂的青铜巨傀破土而出。它们胸口都嵌着陨铁碎片，行走时发出金铁交鸣之声。最可怕的是为首的将军傀——它戴着白虎头盔，手中长戈正是当年白起所用！
白襄抱起月华跃上马车。玄微子咬破手指在车辕画出血符，拉车的铜马立刻燃起银焰。当将军傀的长戈劈来时，马车突然化作流光冲出石室。
“去尸山！“月华虚弱地指向战场中央的土丘，“白虎旗下有......“
一支鸣镝箭穿透她的肩膀。白襄回头看见假韩昭站在将军傀肩头，手中长弓系着招魂幡。更可怕的是整个长平战场的亡灵正在列阵，四十万赵军冤魂与十万秦军英灵互相厮杀，爆发的煞气全部涌向尸山方向。
玄微子的青铜灯突然炸裂。老人将灯芯——那枚九鼎之心——按入白襄眉心：“记住，荧惑守心时用兼爱非攻！“
马车在尸山顶端坠毁。白襄护着月华滚落在地，眼前赫然是那杆传说中的白虎旗。旗杆插入处有个青铜匣子，匣面星图正是《星穹要术》地卷缺失的最后部分！
月华突然剧烈抽搐。白襄这才发现她后背连着无数星砂细线，另一端正连着追来的将军傀——原来黑冰台早把她炼成了控制白起傀的活体枢纽！
“斩断...连线...“月华每说一个字就有星砂从嘴角溢出，“用旗杆...刺我...心口...“
白襄的青铜剑悬在半空。将军傀已杀到十丈之内，它每走一步，月华体内的星砂就活跃一分。当白虎头盔下的红光锁定两人时，月华突然抓住剑刃刺入自己胸膛！
紫微帝血喷溅在白虎旗上，旗面瞬间燃烧。火焰中浮现出当年白起坑杀赵军时暗中救人的画面——原来武安君当年偷偷放走了部分赵军童子，而救人的密道就在......
将军傀突然跪地哀嚎。月华的鲜血渗入地下，激活了某种古老禁制。尸山开始崩塌，露出下方巨大的青铜星盘——这才是真正的长平封印！星盘中央的凹槽与白襄眉心的九鼎之心完美契合。
“就是现在！“玄微子推了白襄一把。当九鼎之心嵌入星盘的刹那，整个战场的时间仿佛静止。白襄看见四十万冤魂停止厮杀，化作光点升向夜空。而假韩昭的身体正在崩溃，星砂从七窍中喷涌而出。
“不！“假韩昭扑向星盘，“白起大人答应过我......“
将军傀的长戈突然转向，将假韩昭钉在地上。白虎头盔自动脱落，露出里面封存的一缕白发——那是白起临终前割下的发髻。白发燃烧成七个篆字：“杀降不祥，天道好还“。
星盘开始旋转，将战场上的星砂全部吸入。月华奄奄一息地躺在星盘边缘，紫微帝纹正从她心口消退。白襄抱起她时，发现她后背的星砂连线全部断裂，取而代之的是金色阳鱼游走的痕迹。
“第三星魂...是荧惑。“月华的手指轻触白襄独眼，“你母亲...把它封在...“
玄微子突然咳血倒地。他的胸口剑伤重新裂开，流出的不是血而是星砂。老人苦笑着捏碎最后一块玉佩：“老朽终究...没能赎清当年...“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长平战场恢复了平静。白襄抱着月华走向地平线处的邯郸城，身后跟着七个铜人组成的卫队。他眉心的九鼎之心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个微型星盘印记。
“接下来去哪？“月华虚弱地问。
白襄望向邯郸城头的赵旗：“咸阳。该会会那位收集《星穹要术》的秦王了。“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尸山上时，那杆白虎旗突然无风自动。旗面残存的星砂组成一行小字：“荧惑现，紫微合，破军逆命，七杀归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