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都是奉命行事。”
“奉了谁的命令?”
“司空梦大人,还有其他几位指挥使,但此处地脉主要是司空大人掌管。”
“你们据点的其他人去了哪里?”
“不知道,我们虽然时常抛头露面,但其实在盟内级别不高,知道的实在是有限。”
时谦被从梁上拔了下来,锁骨上方的箭矢并未取下,他个头矮小,江淼索性用麻绳系在那箭矢末端,打上两个死结,另一头绑在双脚,然后像是提头死猪一般将其提在手中。
江淼的目光落在时谦手上,其指腹粗糙,乃是惯用飞刀之辈。
只是可惜,从始至终,飞刀都未从他的袖里滑落。
太阴寒潮已经持续四月,虽有减轻趋势,但仍旧未曾停歇。
一路行进,冰雪未曾化去。
距离陈素雪约定的时间不过才过去五六日,江淼提着时谦,走出大黑山,向南前行。
火德氏族在最南方,背靠阳明地脉的余脉但即便除此,他们所在的离阳村也温暖如春夏,只是地底无水脉,他们汲水还需向北。
而且,火族的人虽然气力较大,但寿命在五族之中最短,不少人猜测是阳明脉影响的缘故。
陈素雪的到来很快引起了离火村民的注意。
离火村的光照通明,此时天已翻白,江淼从远处走来,他们隐约看见少年像是提了个什么东西,但因为太远了,他们看不清具体是什么。
只是看那模样,猜测是一头猪。
“哼!许是他们受不住我们寒冷,拎了一只猪来道歉!”
“杀了人就提猪前来道歉?”
不少人面色都是阴沉,黎元昊身为火德氏族的族长,虽然脾气火爆一些,但这些年勤勤恳恳,口碑不错。
黎族几千口人,几乎上下一心,因此之前那事发生,他们皆是心中忿忿不平。
但是人群中也有几人不是这般想法,首先是黎九九。
她和江淼同在一个小队,稍知后者性子,总觉其不似凶神恶煞之徒,况且那日便是自己通报的消息。
她总觉得自己被别人利用,内心便更加矛盾起来。
除此之外,还有两人面色阴晴不定。
“当家的,你说那江兄弟真的是杀人凶手吗?”
“哎…我哪里晓得。”一个英俊的青年搂着面前的稚子长叹口气:“不过他毕竟救了我们儿子。”
“眼下,我们不要跟着一起落井下石罢了。”
这二人正是当初江淼在雪地里救下的黎耀星和黎耀冲的父母,他们未与江淼相处,不知对方性子。
但心中感激江淼的救子之恩,因此面上纠结不已。
哼!一个汉子提起敲铁大锤,放在肩上,回头吩咐道。
“通报族长,就说那厮提了一头猪前来道歉,让族长将他那大锤提出来。”
“今日俺拼了命也要和他一起为两个侄儿报仇雪恨!”
不少人都是存了和这汉子一样的心思。
忽然,一道稚嫩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
“伯伯,那好像提着的是个人啊!”
他们谈话间,江淼已经又走近了不少,有些眼睛好的少年已经能渐渐辨明前方的轮廓。
“好像是逐日盟的那个值守大人!”
什么!
那汉子闻言面色一变,他因为常年打铁,看火星子把眼睛看坏了,此刻闻言焦急万分,忙拉着手边一个年幼少年:
“快,到底是猪是逐日盟?”
“恁小子,指给俺看…”
江淼踏着稳重的步子走进离阳村,两旁的村民夹道,他将时谦放在地上,望向众人毫无惧色。
“逐日盟仇杰、时谦陷害我,刻下仇杰已经被我斩杀。”
“这时谦在此,个中区直原委,你们尽管问他便是。”
是逐日盟?
这个重磅的消息砸进人群,宛若惊雷于平地炸响。
逐日盟是什么存在,那是九脉大地为了实现共同目标,脱离苦海的领袖!
怎会行此阴暗事情?
而那汉子的目光落在江淼身上,却更是心惊。
“这两个大人都是燃血六、七境的高手,若真是被这小子擒住的,岂不是说他如今十五六岁就已经燃血七境了?”
“这般厉害,简直骇人听闻。”
他的目光落在身后陈素雪的身上,满腹狐疑。
“既然如此,我便将这猪…哦不,将这厮抬给族长。”
自从那日从大黑山回来之后,黎元昊便一直待在家中,常人只道其哀痛不已,不能自抑。
江淼立在原地,并未跟去。
娘亲陈素雪持剑立于身后,清河剑并未出鞘,但却无人敢靠近其身边。
场面瞬间安静了许久,直到一刻钟之后,黎九阳忽然满脸喜悦地走出来。
他看向江淼,重重地点了点头:“江兄弟所言不虚,这事确是那两个杂碎所为。”
“族长有令,明日便恢复火石的供应。”
江淼忽然长舒一口气,他回头望向陈素雪,企图从娘亲眼中捕捉到一丝笑意。
“既然如此,我们母子告辞!”
陈素雪却并未露出多少喜色,拉着江淼转身离去。
“误会解除?娘亲为何反而闷闷不乐?”
陈素雪回头望了一眼。
道:“若是真的解除,那黎元昊为何连出来见一面都做不到。”
离阳村深处,某间石屋内。
黎元昊坐在兽皮椅子上,神色憔悴,他眼神空洞且无神,宛若丢了魂一般,须发灰白,整个人看上去苍老不已。
他抬了抬眼皮,看着地上已经死去的时谦。
不知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这石屋没有点灯,昏暗的厉害。
因此刚刚进来的几人皆是没有发现黎元昊身边的椅子上竟然坐着一道苍老的身影。
他须发花白,瘦若枯槁,衣服上隐约有太阳轮廓显现。
说起话来嘲哳难听,像是锯子来回摩擦木头:
“黎族长……”
“盟主的话我已经带到了,我们逐日盟此次只针对陈素雪一人。”
“万望您不要走错了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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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石恢复供应,清水村自然人人喜笑颜开。
可是母亲的话萦绕在心头,江淼在诸村间走动,许多村民的目光看向自己,已然和之前大不相同。
不少人的低声碎语或直接或间接的传来。
“黎族的人被害死了,他们老江族竟然一点事情没有。”
“不是说是逐日盟干的吗?”
“哪能啊,逐日盟的大人会做这些事?我看是他娘亲有本事,别人都打不过她,自然说什么是什么。”
“他们老江族怎么那么霸道,这还得了,怪不得我看我那嫁过来的儿媳这两天耀武扬威的。”
“我看啊,我们以后和他们相处都要小心点,不然被打死了都没地方说理。”
“还相处呢,我这就回去让我儿子将那老江族的媳妇休了,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你们说,会不会是他们祖坟出了问题,我听说啊……”
诸如此类的消息不仅萦绕在江淼的耳畔,也笼罩在整个清水村上空。
每个人都真切的感受到,似乎自己被疏远了。
“有这回事?叔公我刚刚从你水奶奶那里回来,好的很啊!”江知书望见满脸愁云的江淼,好奇追问,得知原委后,大吃一惊。
“叔公你老脸老皮,又风流倜傥,自然去哪里都吃的开。”江淼看了眼心大的二叔公,揶揄道。
“大胆!我看你小子最近皮痒痒了。”江知书作势就要抬手打人,江淼自然而然的抱头。
甫一接触,江知书的脸色就为之一变。
“小子,几个月没见,你这体内的气竟然已经这般厉害了。”
江淼闻言也是想起来,他正有不解之处想要询问。
小腹中参须即将凝练九根,到了炼无可炼的地步了。
可是江知书听了江淼的问题,却露出一脸茫然。
他忘了……
“这等妙法,叔公怎会忘了!”
“忘了便忘了,叔公年纪大了,你让叔公想上一段时间。”江知书脸上青红交接。
他倒是真忘了,因为他二十年只在腹中凝练出一根参须,自然不用记得后面的事情。
江知书主要的实力,主要还是来源于祖器。
江淼见状无可奈何。
是夜。
清水村素月高悬。
江淼吃了饭,卧在榻上。
隔壁雪峰大哥的伤已经见好,今日偶遇还看到他从林间打了两只野山鸡回家炖蘑菇吃。
此时虽然时间有些晚了,但还能听见他和两个孩子嬉戏打闹的声音。
“娘……”
江淼忽然望了一眼堂屋中闭目静养的陈素雪。
“给我讲讲我爹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