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218年，天穹防线第三象限，锈铁城。
林夜将最后半支营养剂推进妹妹苍白的胳膊时，金属天花板传来规律震颤。整间铁皮屋随着轨道炮充能的低频震动簌簌落灰，锈红色的月光从接缝处渗进来，在女孩脸上割出细碎的光痕。
“哥，是轨道炮的声音。“林月突然睁开眼，虹膜边缘泛着不正常的淡金色，“今天测试场又要死人了。“
“别听。“林夜捂住妹妹的耳朵，自己却被那熟悉的嗡鸣刺得太阳穴突突跳动。三年来每个月的这一天，军方测试新型机甲的爆炸声都会准时响起。锈铁城三百万流民管这叫“送葬者的钟声“——五十个参加测试的贫民，能活着回来的从来不超过半数。
林月的手突然抓住他腕骨，细瘦的手指爆发出惊人力度：“你报名了。“这不是疑问句，她基因崩溃症发作时总能感知到他人的生物电波动，“这次测试的死亡指标是五十二人。“
林夜沉默着把妹妹的手塞回发霉的毯子下。医疗终端闪着红光，全息投影上“基因链崩溃进度：78%“的字样像悬在头顶的铡刀。他摸出藏在床板下的金属铭牌，父母失踪前最后的信息素还在标识卡上残留着微弱波动。
“听着月月。“他擦掉妹妹鼻血，声音比锈铁城的夜风还轻，“今天会有艘医疗船停在测试场，他们的量子透析仪能暂时稳定你的基因链。“铭牌在掌心变得滚烫，“而我要去弄到登船名额。“
窗外突然亮如白昼，一道等离子光束划破天际。林夜在强光中看到妹妹瞳孔收缩成两道竖线——这是基因崩溃症晚期的征兆。医疗终端发出尖锐警报，毯子下的监测贴片显示林月的心率正以每分钟二十次的频率持续下降。
“坚持六小时。“林夜将神经稳定剂推进她颈动脉，针头在剧烈颤抖中折断，血珠顺着锁骨滑进泛黄的衣领，“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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测试场的气味像融化的电路板。林夜走过检测门时，扫描光束在他后颈的贫民编码上停留了额外两秒。前方五十一个测试者正被机械臂安装临时接驳器，有人突然癫痫发作，白沫从金属面罩边缘喷溅出来。
“第七区垃圾果然连基础改造都承受不住。“穿着银灰色制服的监考官踢开抽搐的躯体，电子记录板划过一串红码，“下个。“
林夜上前时，监考官突然皱眉：“未登记的基因增强痕迹？“冰凉的扫描仪贴在他脊椎上，“你父母是谁？“
“锈铁城焚化厂的零件分拣员。“林夜绷紧背部肌肉，父母失踪前植入他脊柱的微型装置正在发烫，“死于三年前的轨道坠落事故。“
监考官突然笑了，将标着“高危实验组“的接驳器按在他太阳穴：“正好缺个对照组。“剧痛袭来时，林夜看到透明观察窗后闪过医疗船的蓝十字标志。
神经接驳的瞬间，世界碎裂成亿万像素点。普通测试者此刻应该看到基础操作界面，但林夜的视界里炸开一片星云——某种超出人类理解范畴的数据流正顺着接驳器反向涌入他的大脑。痛苦让他的视网膜开始渗血，却在血色中清晰看到二十七个操作层级的全息投影。
“见鬼！“远处传来电子音咆哮，“实验机体暴走了！“
大地开始震颤。测试场中央的黑色机甲突然睁开十二只光学镜，它的装甲缝隙喷出幽蓝火焰，六根爪刃从臂甲中弹出时将最近的三名测试者拦腰截断。林夜在血浆喷溅中看清了机甲胸口的铭文：VII阶原型机“深渊漫步者“。
“全体撤离！“监考官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这玩意在自主选择驾驶员！“
林夜想跑，却发现双腿被某种力量钉在原地。他的视网膜上跳动着只有自己能看到的金色文字：[神经共振度1000%——觉醒条件达成]。剧痛突然转为奇异的清凉，父母留给他的铭牌在口袋里剧烈震动，某种古老的程序正在他脊髓中苏醒。
暴走的机甲突然静止。它的主摄像头转向林夜，机械瞳孔收缩成两道猩红细线。世界在这一刻失去声音，林夜听到直接在大脑中响起的合成音：
[检测到林氏基因密钥]
[最终防御协议激活]
[欢迎回来，指挥官]
下一秒，他的意识被拉入数据深渊。无数记忆碎片在思维中爆炸——父母站在某个巨大门扉前的背影、妹妹襁褓中闪烁金光的眼睛、机甲驾驶舱里刻着“门后即是真理“的金属铭文......
当林夜重新获得身体控制权时，发现自己正悬浮在机甲核心舱内。神经接驳线自动缠绕上他的四肢，操作界面以恐怖的速度在他眼前展开。没有教程，没有引导，但每个控制模块都像与生俱来般熟悉。他下意识抬手，外部监控屏显示七吨重的机甲同步做出了完全一致的动作。
“不可能！“观察室里有人打翻了咖啡，“未经训练的人类怎么可能与VII阶机甲达成完美同步？“
林夜没听见这些惊呼。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突然接入的加密频道吸引——妹妹的生命监测仪正发出最后警报。医疗船将在十七分钟后离港，而测试场封锁程序已经启动。
“听着，铁疙瘩。“他抓住神经操纵杆，感受到机甲传来愉悦的震颤，“我要在十五分钟内赶到D7医疗港。“操作界面突然变红，三百个武器模块同时上线，“挡路者，碾碎就行。“
机甲发出雷鸣般的轰鸣。当第一发等离子炮炸开测试场穹顶时，林夜视网膜右下角浮现出微小的金色VII字符——这个标记在人类机甲史上只出现过三次，每次都在文明存续的转折点上。
锈铁城的夜空被蓝焰撕开，少年与机甲化为流星。医疗船警报响起的瞬间，林夜不知道自己在冲向希望还是更大的阴谋。但当他看到机甲核心舱里父母留下的加密文件时，突然明白了妹妹眼中金光的含义——那根本不是病症，而是来自“门“后文明的基因密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