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是怕我？”
好听的声音贴着俏儿的耳畔响起，如古琴低语。
可听在俏儿耳中，却如同恶鬼索魂。
俏儿惊惶的泪珠还挂在脸上，惹得人顿生怜爱。此时虽然满身生疼，还是使劲把头摇起来。
盛允晖见状，眼中神色一凛，像是要看穿俏儿，“那便是，认得我？”
俏儿的头愈加摇得飞快，如同孩童手中的拨浪鼓，脑中的神思也扰作一团。
那回她见世子将一个女子当街虐打致死，问的，便也是这两句！
那日她被赌鬼父亲捆到街上去卖，刚逃脱被卖到青楼的命运，坐到那人的马车里，便目睹了至今仍是她噩梦的一幕。
一个看起来约莫长她两岁的女子，因为推着一大车蔬菜来不及避让，挡了永威侯府的马车。
侯府的家丁对那女子拳打脚踢，女子被虐打得浑身是血之际，盛允晖下了马车。也是如同今日一般，朝那女子伸出一只手。
见那姑娘瑟缩，第一句便是，“姑娘，这是怕我？”
那女子刚点头，便被随行的家丁一巴掌过来，整个人扇到地上。
随即便骂那女子，说她是“不知好歹的东西”，一身贱皮，才会见了贵人也怕。
又有一人附和，说既是贱皮，那便剥了。便有小厮拿了刀，往那女子身上割。
俏儿永远也忘不了，那女子的惨叫，是如何在无数个梦里，将她吓醒的。
那女子眼看着就失了半条命。盛允晖做出一副和善语气，再问，“姑娘，这是怕我？”
见那女子摇头，连连说，不怕、不怕，盛允晖这才示意手下人停手。又问她，“那便是，认得我？”
那女子刚点完头，便被跟在盛允晖身后的侍卫一刀刺死。
俏儿不会忘记，那句“得了本世子恩的，又认识本世子，这辈子的福分也算享受到头了。可以死而无憾了。”，语气是如何冷酷，又是如何理所当然。
世子上马，女子横尸。
精雕细琢的马车从那女子身上碾去，世子在马上笑得肆意，刺痛了俏儿的眼。
她彼时虽然躲在马车里，也止不住浑身发抖。要不是那人给她点了安神香，又将她哄睡着，怕是那日，她就已经被活活吓死了。
而那日，一刀刀割上那女子的小厮，便是方才一口一个“为盛二爷不平”，拿粗布堵上她嘴的那个混混。
“既不怕我，又不认得我。”盛允晖的声音仍旧贴在俏儿耳畔，嘴唇有意无意的，还轻轻扫过，“那为何抖得这般厉害？”
俏儿心中大骇，可还是强稳住心神，软着声开口，“不认得，却也认得。”
盛允晖敛去眼底的阴霾，似是觉得有趣，笑了，“怎么说？”
双手虽仍被缚着，可俏儿还是竭力往前伏了身子，避开盛允晖越贴越近的嘴唇，盈盈一拜。
“虽以前不认得，可今日认得了，您是来救我的神仙。见了神仙，怕自己这副样子脏了神仙的眼，身子才不听使唤，抖成如此这般。”
“哈哈哈哈哈！”
朗声的大笑在俏儿耳侧响起，听得出，盛允晖分明是心情大好。
俏儿仍旧不敢懈下心神，低着头不敢张望，只在心里祈求，她今日能躲过盛允晖这一劫。
却突然身子一轻，便被拦腰抱起。
“既如此，那便对神仙，以身相许吧！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