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后，闵玉小小的餐桌上，卢潜宁把键盘敲得飞起，一顿操作之后，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样？”闵玉看到卢潜宁突然停下的手，焦急地问。
“是比较复杂的那种情形。”
“是……爬虫机器人？能追踪到IP吗？”
“用的代理，是动态IP。”
“啊……”闵玉失望的眼神没有半点掩饰，好不容易想到的办法在这里又断了线索，“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倒是有，就看你想不想用？”
“什么办法？”
“写一段Java来反爬，但是这样可能会导致两个不太好的结果。”
“什么结果？”
“广告点击响应速度会降低，用户体验会变差。还有就是……一旦反爬起效，那么这个媒体的点击率可能归零，因为这种游戏，显然不会有真实用户的。”
“这就硬着陆了……太过激烈，可能引发投放广告的客户投诉。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闵玉歪着脑袋，皱起了眉头。
“是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吗？”见状，卢潜宁也认真起来。
闵玉疯狂点头，满眼乞求。
“那我得换一台电脑。”
“不用公司的监测端口了吗？”
“不用了。因为已经查到代理了，下一步，是解密。”说罢，卢潜宁坏笑着眨了下眼，神神秘秘地合上了公司的笔记本电脑，“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给你好消息。”
“现在就走吗？”
“难道你想留我过夜？”卢潜宁一边收拾着包，一边故意打趣道。
“我才没有！”闵玉又立刻烧红了脸，胸口的小鹿也开始砰砰乱撞，眼神四处闪躲。
“好啦，我走啦，你早点休息，晚安！”卢潜宁挎起他的单肩包，从闵玉小小的桌前一步就跨到了门口。
见状，闵玉立刻小碎步跟了上去，“那我送……”
话还没说完，便被卢潜宁一吻封嘴，僵在原地。紧接着又是一通摸头杀，凌乱的刘海遮挡了视线，只见一只大手掌在眼前挥了挥，随即是一句“拜拜!”和“砰”地关门声。
第二天一早，出门的时间，却未见卢潜宁守在闵玉楼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消息：“今天起晚了，来不及给你买早餐了，自己记得去买些东西吃。”
难道，他昨天熬夜了？闵玉心里打着鼓，颇有些过意不去。收拾完出门，路过便利店，正在犹豫要不要给卢潜宁也带一份早餐时，手机又响了。
“不用给我带早点了，我上午有外勤，下午公司见！”
这家伙，莫不是在哪个角落偷窥我的行踪吧？闵玉心里纳闷，回头看了一眼，却也没瞧见卢潜宁的影子。
一个IT工程师，怎么会出外勤？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闵玉此刻也没有多想。
午休过后，卢潜宁果然准时出现在工位上。而眼见着卢潜宁的企业微信头像亮起，闵玉立刻发去消息：”回来啦？”
“嗯！”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找到源头的IP和他的物理地址了。“
“这么快？难道你上午所谓的外勤是去查他的物理地址了？”
卢潜宁没有立刻回复。
“潜宁，怎么样？上午去看的数据中心测试下来算力如何？”正巧，IT部的程总走了过来，盘问起卢潜宁上午的“外勤事务”。
数据中心？算力？难道……听到程总跟卢潜宁的谈话，闵玉突然联想起前段时间看到的中国”红客”集中算力黑了美国军方系统的新闻。莫非，卢潜宁也用了同样的招数？而且知道公司算力不够，还专门借用了别人家的算力？这招可真叫严丝合缝。
“我刚想跟您汇报一下这事儿。”
“好，那来我办公室吧！”
“好的。”于是卢潜宁合上电脑，起身跟在程总身后，在经过闵玉座位时，偷偷塞了一张纸条。
闵玉先是吃了一惊，随后又佯装镇定，趁私下无人之时，偷偷打开纸条，里面是一个地址，一个手机号，还有一串IP地址。
闵玉马上明白了这是什么，小心翼翼地把纸条塞进了包里。
半个小时后，卢潜宁从程总办公室出来，而闵玉的手机立刻震了一下，是卢潜宁用私人微信发的消息：“下班等我一起过去。还有，别让其他人发现我们在查这件事。”
收到卢潜宁的微信，闵玉有些小激动，看着墙上的时钟，恨不得下一秒时针能够立刻指向下班点。但没过多久，又有些不安起来。卢潜宁说不要让其他人发现，难道，这件事情比想象中还要复杂？
如坐针毡的几小时终于过去了，闵玉此刻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度日如年。在这如年的一日里，她从初见希望，到满怀斗志，又到坐立不安，因为她不知道即将揭晓的谜底会是什么，会牵扯出多少人，捅出来的会是多大一个窟窿。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班呀，闵玉？拼命三娘不拼啦？”
“有点事儿，先走啦~”说罢，闵玉跨上背包就下楼了。
而此时，卢潜宁已经提前叫好了出租车，在办公楼下等着闵玉。未曾想，闵玉不但容易在楼梯绊倒，连上车也要跟他扑个满怀。多少有点经验的卢潜宁，这次提前做了准备，稳稳当当地接住了闵玉又将她牢牢搂在怀里，两人脸贴着脸，恨不得亲上一口。要不是司机师傅重重地咳了一声，两人怕是还在粉色泡泡里出不来。
“好走了伐？”
“可以！”两人立马松开手，异口同声。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一处办公园区。
“就是这里吗？”闵玉转过头来问卢潜宁。
但是还没等卢潜宁答话，司机师傅先开口了：“对，早上这小伙子也是来的这里。”说完从后视镜里瞄了卢潜宁一眼，欲言又止。
这次轮到卢潜宁干咳了，“那个，我们下车吧，谢谢师傅~”说完抓起闵玉的包迅速把她带下了车。
“你早上来过这里？”几乎被抱下车的闵玉继续疑惑地瞪大双眼看着卢潜宁。
“对，希望只是巧合。”边说边拽着闵玉往里走。
卢潜宁的回答让闵玉彻底摸不着头脑了。连司机师傅都觉得是卢潜宁在蓄意，但他却说，希望只是巧合？这是何意？
“纸条上的地址就是这个园区，但是这里楼很多，我也吃不准是哪栋楼，只能挨个排查。还有，早上我来的数据中心是这家公司提供的。”卢潜宁随手指了一下园区1号楼下的指示牌上的一行公司名-乾樾数科有限公司。
“这公司是……”
“是程总让我来考察的。”没等闵玉问完，卢潜宁就已经知道她要问什么。
“怪不得你说，希望只是巧合……”闵玉喃喃自语道。她和卢潜宁都明白，原本他们只是简单地猜想着最新的手游类媒体的奇葩点击率是爬虫机器人所为，而由此推断乙方媒体平台数据造假，顶多给狐假虎威惯了的屠腾扣一顶帽子，轻则玩忽职守，重则徇私舞弊，总之是一人的过失。但如果此刻牵扯到了公司的IT部门，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那你，也是用这个数据中心反查到使用代理服务器的真实IP和所在地址的吗？”
“我只是借用了一下他们的算力解密真实IP，但是爬虫用的代理服务器不是这家数据中心提供的。”
闵玉点点头，一开始她设想的也是如此。只是，反查到的IP竟在同一个园区，这就有些莫名凑巧了。
“总之，我先把这些公司都记录下来，回去挨个排查一下。”
“嗯!”
说罢，闵玉掏出手机，把园区所有的入住公司名拍照记录。
园区一共十二栋楼，转完一圈，天已经完全黑了。
卢潜宁遂打了一辆车，但是转头却给司机师傅报了一个闵玉未曾听过的陌生地址。
“这是去哪里？”闵玉再次疑惑。
“带你去吃饭~”卢潜宁神秘一笑。
“饭店，在人家小区里吗？”闵玉感觉今天自己被卢潜宁溜了又溜，快找不到北了。
卢潜宁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