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忘川桃夭

  • 揽春绮
  • 烬莞
  • 6591字
  • 2025-04-14 19:41:55

暮色四合,天边的云霞如同打翻的胭脂盒,将整个天际染成血色。

南浔站在云端,银白的长发在风中飞舞,发梢缠绕着几缕未散的香火气。

她垂眸望着脚下的人间,目光扫过熙攘的街道、炊烟袅袅的村落,最后停在一处开满桃花的山崖。

崖边,一个青衫书生正对着纷飞的落花吟诗。那声音顺着风飘上来,带着几分刻意为之的伤春悲秋:“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可笑。”南浔轻嗤一声,指尖微动。那书生的诗稿突然“嗤”地燃起幽蓝火焰,吓得他跌坐在地,狼狈地拍打着衣袍。看着凡人惊慌失措的模样,南浔眼中闪过一丝厌倦。千年来,这样的把戏她玩过太多次了——烧毁农夫的庄稼,冻僵商队的马车,让虔诚的信徒求而不得。

袖中的手指忽然触到一物。她取出来,是朵干枯的彼岸花。花瓣早已失去血色,却奇迹般地保持着绽放时的姿态。

这是三百年前,一个不知死活的凡人献上的祭品。当时正值神魔大战,她巡视战场时,那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挣扎着爬到脚下,献上了这朵从忘川采来的花。

“神君大人。”身后传来恭敬的呼唤。南浔头也不回,只是将花重新拢入袖中。来人是掌管四季轮转的小仙,此刻正捧着玉简战战兢兢道:“春神请示,今年的桃花期可否延长三日?据说有位凡间公主病重,想再看一次桃花...”

“随他。”南浔语气淡漠,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又瞥向那处山崖。书生已经离去,只剩满地残红。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也有个人类站在同样的位置,对着满山桃花发呆。那时的她,还不像现在这般无趣。

“神君若喜欢桃花,小仙可命人从瑶池...”

“滚。”一字落地,小仙吓得踉跄后退。南浔懒得再理会,转身踏云而去。经过山崖时,她鬼使神差地停了一瞬。崖边青石上刻着几道陈年旧痕,像是有人曾在此久坐,日复一日磨出的印记。

忘川河畔的雾气比往年更浓,浓得几乎化不开。南浔赤足踏入暗红色的河水,冰冷的触感从脚底蔓延至全身。血色的浪花拍打着她的脚踝,每一滴都裹挟着亡魂的呜咽。

“聒噪。”她冷眼看着几个试图靠近的厉鬼。它们扭曲的面容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空洞的眼眶里跳动着幽绿的鬼火。就在她准备出手时,余光忽然捕捉到一抹异色——河岸边的彼岸花丛中,竟躺着个人影。

这很反常。忘川岸边不该有活物,更不该有人能在血河之畔存活。

她走近几步,靴底碾碎了几朵殷红的花。终于看清那是个少年,约莫十七八岁模样,单薄的白色里衣被血浸透,贴在清瘦的身躯上。最骇人的是心口一道贯穿伤,边缘泛着不祥的青光。更奇怪的是,那些嗜血的彼岸花非但没有吞噬他,反而像守护般簇拥在周围。

“有趣。”南浔蹲下身,银发垂落在少年染血的衣襟上。她伸手拨开对方额前散乱的黑发,露出一张苍白却难掩俊秀的脸。就在指尖触及皮肤的刹那,少年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她见过最特别的眼睛。瞳仁极黑,深处却泛着幽蓝,像是子夜时分的天幕坠入了深潭。此刻这双眼里盛满痛苦,却不见半分畏惧。

“你......”少年艰难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试图撑起身子,却在看到南浔的银发时怔住了:“...是神仙?”

南浔不答,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心口的伤。那分明是冥府的追魂刃所伤,按理说中者必死,可这少年不仅活着,甚至能保持清醒。

“求您......”少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这个大胆的动作让南浔眯起眼睛,但更让她意外的是对方掌心的温度——滚烫得不像将死之人。

“我不是来救人的。“她冷声道,“松手。”

少年却抓得更紧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我知道...您不是...”他每说一个字,嘴角就溢出一丝血迹,“但您身上...有桃花的味道......”

南浔瞳孔微缩。她确实刚从桃林归来,可寻常人类根本不可能闻到神明身上的气息。

“您还记得吗...”少年突然笑了,那笑容虚弱却明亮,“三百年前...东山崖上的那株野桃树...”

河风骤然静止。南浔看着少年染血的笑容,忽然想起三百年前,确实有个凡人总爱坐在桃树下等她。那个人会在暮色中轻声吟诗,会在雨天为她撑伞,会在她转身离去时,固执地守到最后一缕月光消散。

“名字。”南浔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少年愣了一下,血污下的眉眼舒展开来。他松开她的手腕,指尖在她掌心轻轻划过,留下一个带血的印记:“阿蘅。”他轻声说,气息拂过她腕间的皮肤,“我叫阿蘅。”

幽林深处的竹舍里,泉水在玉壶中翻滚,茶香氤氲。南浔盯着升腾的水汽,思绪却飘回三个时辰前。那个自称阿蘅的少年此刻正躺在隔壁,被她用神力吊着最后一口气。

她本该直接离开的。

可当少年说出“东山崖的野桃树”时,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那株桃树早在两百年前就枯死了,知道它存在的人类更不可能活到现在。

“您果然还是老样子。”

清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南浔抬头,看见阿蘅倚在门框上,脸色依旧苍白,眼睛却亮得惊人。他换了身干净的素袍,显得身形更加单薄,唯有心口处隐约透出的青光昭示着伤势的严重。

“谁准你起来的?”南浔皱眉。

“我闻到茶香了。”阿蘅不答反问,慢悠悠地走到她对面坐下。这个过程中他的呼吸明显不稳,却固执地不肯示弱:“是雪芽?”

南浔放下茶壶,银制的壶底与石桌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你究竟是谁?”

“阿蘅啊。”少年托着腮,眼神无辜,“刚才不是告诉您了?”

“人类活不了三百年。”

“我也没说我是人类。“阿蘅眨眨眼,突然伸手去够茶壶。这个动作牵动了伤口,他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沁出冷汗。

南浔看着他不自觉发颤的手指,不知为何竟主动倒了杯茶推过去。

“谢谢。”阿蘅捧着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其实我是...”

话未说完,竹舍外突然狂风大作。南浔神色一凛,闪身挡在阿蘅面前。只见一道黑影撞破结界,重重摔在院中——是负责看守幽冥入口的夜游神。

“神君...救...”夜游神浑身是伤,挣扎着抬起头,“冥府...叛乱了...”

话音未落,一支漆黑的箭矢破空而来,直取夜游神咽喉。南浔挥袖击落箭矢,却见院外不知何时已围满了阴兵,为首的正是冥府十殿阎罗之一的楚江王。

“南浔神君。”楚江王拱手行礼,语气却毫无敬意,“本王奉阎君之命,捉拿逃犯。”

南浔冷笑:“冥府的手伸得倒长。”

“此人盗取生死簿,罪无可赦。”楚江王目光阴鸷地看向她身后的阿蘅,“还请神君行个方便。”

阿蘅闻言,轻轻拽了拽南浔的衣袖。她低头看去,只见少年摇了摇头,用口型说了三个字:

“别信他。”

南浔眯起眼睛。她当然不会轻信冥府的一面之词,但更让她在意的是阿蘅的反应——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似乎对冥府极为熟悉。

“人是我带来的。”她抬眸看向楚江王,语气不容置疑,“想要,让阎君亲自来要。”

话音未落,她袖中的彼岸花突然发烫。与此同时,阿蘅猛地咳出一口血,心口的青光骤然扩散。

“原来如此...”南浔盯着少年心口越来越盛的青光,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不是盗取生死簿...”

阿蘅苦笑:

“我是生死簿上...本该消失的名字。”

楚江王见事情败露,当即厉喝:“放箭!”

漫天箭雨袭来的瞬间,南浔一把将阿蘅护在怀中。她银发飞扬,周身爆发出耀眼的神光,将所有攻击尽数挡下。

待光芒散去,院中早已不见二人踪影,只剩满地狼藉和那杯尚未喝完的茶。

茶水表面,一片桃花瓣正缓缓沉底。

血雨下了整整一夜。

南浔站在东山崖的桃树下,任凭雨水浸透衣衫。指尖摩挲着那枚完整的玉佩,裂缝处的血迹怎么都擦不干净。每擦一下,胸口旧伤就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您果然在这里。”

身后传来虚弱的咳嗽声。南浔转身,看见阿蘅倚着树干喘息。他脸色比纸还白,心口处缠着染血的绷带,隐约可见青色的光芒在皮肤下游走——是判官笔残留的“诛神”之力。

“你不是...”南浔的银发无风自动,“消散了吗?”

阿蘅笑了笑,嘴角立刻渗出血丝:“我骗秦广王的。”他抬起手,腕间红绳突然断裂,“这是最后一条命了。”

桃树突然剧烈摇晃,花瓣混着血雨簌簌落下。南浔接住一片花瓣,上面浮现出细小的金色符文——是往生契的残页。

“看,它在提醒您。“阿蘅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里带着花瓣,“子时之前...必须...”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无数白骨手臂伸出,抓住阿蘅的脚踝往下拖。南浔挥袖斩断那些骨手,却发现每截断肢都化作青烟,在空中拼出一行字:

【弑神者当受万鬼噬心之刑】

忘川河水沸腾如煮。

南浔抱着昏迷的阿蘅闯过鬼门关时,十八层地狱同时响起丧钟。黄泉路上的彼岸花全部倒伏,像是在行某种诡异的跪拜礼。

“您不该来。”

孟婆拦在奈何桥头,手中的汤碗里映出阿蘅前世的记忆碎片:他被铁链锁在诛神柱上,胸口钉着七根透骨钉,每根钉子上都刻着“南浔“二字。

“让开。”南浔的银发开始结霜。

孟婆叹息着侧身,露出桥对面的人影——阎君端坐在白骨王座上,手中把玩着半块染血的玉佩。

“三百年了,神君。“阎君轻笑,“您终于来取这半块'锁魂玉'了。”

阿蘅突然在南浔怀中抽搐,七道青光从心口迸射而出。阎君手中的玉佩随之发光,映照出阿蘅魂魄上密密麻麻的契约纹路——全是南浔的笔迹。

“您当年为保他性命,签下七世轮回契。“阎君抚摸着玉佩,“却不知每杀他一次,就会忘记一部分记忆。”

南浔低头,看见阿蘅左眼的彼岸花正在凋零。花瓣落入忘川,竟化作无数记忆碎片:

第一世她教沈砚系红绳;第二世她将匕首捅进他心口;第三世她亲手把他交给冥府...

“阿蘅不是窃命者。”南浔声音发颤,“他才是...受害者?”

阎君突然大笑,笑声震得奈何桥剧烈摇晃:“您终于想起来了?“他猛地撕开衣襟,心口处赫然钉着另半块玉佩,“我也是契约的一部分!”

记忆如潮水涌来。三百年前神魔大战,南浔为保沈砚性命,与冥府签下七世轮回契。契约规定:每杀沈砚转世一次,就能让他多活一世,代价是南浔会忘记部分过往。

“您每世都会重新爱上他。“阎君的声音突然变成双重音调,“再亲手杀了他。”

阿蘅突然睁开眼睛,左眼完全化作青色:“不是...这样的...”他挣扎着抓住南浔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摸摸...这里...“

掌心下是七道新旧不一的伤痕。最深处那道泛着金光——是南浔的神力残留。

“第一道伤...是您留的...“阿蘅咳着血说,“后面六道...是我自己...”

阎君突然暴起,白骨王座化作巨蟒扑来。阿蘅用最后力气推开南浔,自己却被蟒蛇咬住咽喉。鲜血喷溅在奈何桥上,竟显出隐藏的契约全文:

【以神格为祭换七世重逢】【违约者魂飞魄散】(下方有一行被刮花的小字:但求卿心似我心

“你...篡改了契约?”南浔看着那行小字,声音发抖。

阎君的脸开始扭曲:“谁让您每次轮回都会爱上他!”白骨巨蟒将阿蘅甩向忘川,“这次我要他魂飞魄散!”

阿蘅坠入河水的瞬间,南浔纵身跃下。她在血浪中抓住阿蘅的手,发现他皮肤正在透明化——魂魄开始消散。

“放手...”阿蘅的嘴唇已经半透明,“契约...要完成了...”

无数记忆碎片从河底升起,组成完整的真相:每一世阿蘅都会想办法让南浔想起过往,而每次失败后,他就会在自己心口再添一道伤,用疼痛记住誓言。

“为什么...”南浔的金色神血混入河水。

阿蘅用最后的实体化手指,轻抚她脸上不知何时流下的泪:“因为...您值得被记住...“

阎君在岸上狂笑:“没用的!七世已过,契约...”

笑声戛然而止。南浔突然将半块玉佩刺入自己心口,金色神血喷涌而出:“以吾神格,续此契约!”

整个冥府剧烈震动。忘川河水倒流,将阿蘅的魂魄碎片重新凝聚。奈何桥断裂的瞬间,南浔抱着阿蘅冲出水面,手中紧握着一朵新生的彼岸花。

花蕊中,两行小字缓缓浮现:【第八世轮回开启】【记忆完整度:100%】

晨光刺破云层时,阿蘅在桃树下睁开了眼睛。他左眼的青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瞳孔深处跳动的金色光点——南浔的神血正在他魂魄中流转。

“第七道雷劫本该让你魂飞魄散。”南浔站在三步之外,银发间缠绕着未散的雷光。

阿蘅摸了摸心口新生的金色印记,那里传来与南浔神力同频的震动。无需言语,他已明白这是契约重铸的痕迹。

桃树突然剧烈摇晃,树根处爬出密密麻麻的咒文。阿蘅并指为刀,在咒文蔓延到南浔脚边前将其斩断。动作牵动伤势,血珠顺着指尖滴在咒文上,竟腐蚀出一行隐藏条款:

【续约者需诛杀篡契之人】

南浔的银发无风自动。她与阿蘅同时转头,看向忘川方向——那里正升起滔天黑雾。

忘川河水沸腾如熔岩。南浔踏浪而行时,阿蘅已先一步斩断袭来的骨手。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鬼门关残骸,步伐频率完全一致。

“左边。”南浔头也不回地提醒。

阿蘅侧身闪过偷袭的锁链,反手将其钉在断壁上。锁链上浮现的冥府舆图,与他们昨夜推演的分毫不差。

阎君端坐在白骨王座上,胸口钉着的半块玉佩正与阿蘅心口的印记共振。当他抬手召唤阴兵时,南浔与阿蘅同时动了——

银发缠住阎君咽喉的瞬间,阿蘅的匕首已刺入他心口。玉佩应声而碎,露出里面藏着的契约残页。

“你们......”阎君惊愕地发现两人招式完全互补,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阿蘅拔出匕首,血珠在空中划出与南浔神火相同的轨迹:“三百年,够把您的战斗习惯刻进魂魄了。”

判官殿的往生镜前,南浔看着镜中闪回的真相:

三百年前她签下的原契,被阎君用判官笔添了“记忆剥离”的条款。此后每一世,阿蘅都试图用各种方式让她想起约定——

第二世他在自己心口刻下契约符文;第四世他盗取生死簿修改记载;第六世他吞食彼岸花保留记忆......

镜面突然碎裂。阿蘅抹去脸颊被碎片划出的血痕:“不重要了。“他将最后一块碎片按在掌心,“新的契约已经成立。”

南浔感应到心口印记传来相同的温度。无需查看,她知道阿蘅说的是真话——神血共鸣做不得假。

回程时路过东山崖,那株新生的桃树已亭亭如盖。阿蘅折下一段桃枝削成发簪,在距离南浔三步处停下。

南浔微微颔首。桃枝簪破空而来,稳稳别在她发间。花瓣飘落处,浮现出新的契约条款:

【条款一:守望相助】【条款二:生死与共】【条款三:......】

阿蘅突然单膝跪地,咳出带着金丝的血——是雷劫的后遗症。南浔隔空渡去神力,力度精准得连他衣角都没拂动。

“默契度满分。”阿蘅擦着血笑道。

南浔望向远方正在重建的冥府,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下次别硬接雷劫。”

“遵命。”阿蘅抚过心口印记,“毕竟现在,您一个念头就能让我跪下。”

冥界的风裹挟着未散的雷劫气息。南浔站在重建的望乡台上,指尖划过新刻的轮回碑。碑文在触及她指纹的瞬间亮起金光,映照出阿蘅正在忘川边布阵的身影。

“第七处阵眼要逆时针转三寸。“南浔突然开口。

远处正弯腰调整符文的阿蘅头也不抬,手指却精准地转动了相应角度。阵法亮起的青光与南浔脚下的金纹严丝合缝,将最后一块残缺的往生契碎片吸入阵眼。

判官捧着生死簿残页踉跄跑来:“神君,发现阎君私藏的...“

话未说完,阿蘅已闪身挡在南浔左侧,接住从暗处射来的透骨钉。钉子在他掌心化为齑粉,露出内里刻着的“诛神“二字。

“西北角,三十丈。“南浔银发微扬。

阿蘅袖中匕首应声而出,穿过重重鬼影,将躲在转轮盘后的黑影钉在墙上——是阎君残留的一缕分魂。魂体挣扎时,露出心口处与阿蘅如出一辙的契约印记。

“原来如此。“南浔隔空抓碎那缕分魂,“他把自己做成了契约载体。“

阿蘅擦着匕首走回她身边:“要彻底清除吗?“

“不必。“南浔望向开始正常运转的轮回道,“留着当警示。“

三日后,东山崖的桃树开了第一朵花。

南浔站在树下检查新契约的运行状态,阿蘅在十步外调试结界阵法。两人之间隔着精准的三丈距离——正好是南浔神力辐射的安全范围。

“第七处阵纹需要调整。“南浔突然屈指轻弹。

阿蘅同步侧身,看着一道金光擦过耳际,精准击中他身后即将断裂的灵脉节点。修补好的阵法流光溢彩,映得他心口契约印记微微发烫。

“默契测试满分。“阿蘅笑着取出新摘的桃枝,“试试这个?“

桃枝破空而来的瞬间,南浔发间的玉簪自动飞出,在空中将桃枝削成完美的箭矢形状。箭尖沾着的朝露,正好滴在契约卷轴的关键条款上:

【缔约方需保持三丈距离】(但共同作战时不受限制)

阿蘅挑眉:“您改的条款?“

南浔指尖轻抚过箭矢:“你心里清楚。“

月末的夜巡,他们一前一后踏过七十二座鬼城。

南浔的银发扫过之处,怨气尽消;阿蘅心口的金印所到之处,亡魂安息。在路过第七个十字路口时,两人同时停下脚步。

“东南方,三百里。“南浔感应到异常的灵力波动。

阿蘅已经展开地形图:“是未登记的恶灵巢穴。“

没有多余的战术讨论,南浔抬手布下结界的同时,阿蘅的封印阵已同步成型。当恶灵咆哮着冲出来时,银发与金印的光华交织成网,将其彻底净化。

回程时路过孟婆亭,老婆婆端着新熬的汤碗感叹:“老身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

话未说完,南浔与阿蘅同时侧身,避开了从奈何桥下突袭的骨手。阿蘅的匕首与南浔的神光同时击中偷袭者,将其钉在“禁止私斗“的告示牌上。

“配合得不错。“南浔评价道。

阿蘅抚过心口发烫的契约印:“是您教得好。“

最后一缕月光消失前,新的契约条款在桃树下缓缓浮现:

【此约既成,生死与共】(但阿蘅必须每天吃早饭)

南浔看着远处边啃包子边查地图的身影,唇角微扬。三丈外的阿蘅似有所感,举起豆浆朝她虚碰一杯。

桃树新生的枝桠上,第八朵花悄然

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