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八点,林赋按规定时间到达博物馆,大多数同学已经站在门口等待。
林赋双手插在口袋,眼睛望着前方,目光平淡中透着一丝孤单,似乎在默想心事。
当班里同学三五成群的聊天,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不远不近的距离默默当着听众。
不过,尽管他在别人眼里这么不合群,还是有一位朋友,宋斯基,这位初中时上网校认识的同学。
宋斯基同样性格内向,甚至胆子比林赋还小,最大的爱好是各种车。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接触几天,很快成为无话不说的哥们。
更巧的是,初中毕业高中至大学他们一直都在一所学校一个班。
林赋心里还默默的想,可是离不开这小子了,既然如此,那就当作一辈子的朋友相处吧。
在他发呆的时候,宋斯基走了过来,眉开眼笑的和他展示手机里绘制的跑车图片。
“我昨天画的新车,怎么样?”
宋斯基的语气有些得意洋洋,林赋微微一笑,虽然不太感兴趣,依然称赞了几句。
带队老师清点过几个班的人数,交待了几项注意事项,便开始进入博物馆。
这座历史博物馆,是全国都能排上名的大型博物馆,外观古朴而庄重,采用了典型的古典建筑风格,石砌的墙体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既有历史的沧桑感,又不失艺术的华美。
囊括了几千年来,有十分深厚的韵味和文化底蕴,吸引着无数历史爱好者与游客前来探寻。
林赋作为本地人,却是第一次参观,不是他对历史不感兴趣,而是他觉得这里面放的不过是一堆过时的破铜烂铁,不如看看历史书来的实在。
博物馆分为三层,楼体层层叠加,错落有致,走进博物馆的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大厅。
大厅的顶部高悬着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璀璨的光芒洒满整个空间,为这座历史的殿堂增添了几分华丽与神秘。
大厅的墙壁上挂着几幅巨大的历史画卷,笔触、色彩鲜明,描绘了几处古色古香的别致街道。
毕竟是大学生,学校没有选择集体游览,只是让老师看顾各自的学生,约好集合时间,然后自行参观。
林赋和宋斯基一起闲逛,他挺喜欢博物馆静谧的氛围和幽暗的灯光,越是人少的地方他越想去。
他们经过几处展馆,展有瓷器、玉器和各朝大家的画作,器皿精美绝伦,玉石剔透玲珑,驻足参观者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林赋没有过多停留,倒是宋斯基去拍了几张照片,两人径直向前逛。
“前面有什么?”
宋斯基抬着眼睛问林赋,他最大的兴趣爱好是车,对于这些有历史年代感的老物件并没有多上心。
林赋其实也不知道再往前走有些什么,只是想离人群远点,随口一说“有好玩的。”
他们走到一处十几平米的展馆,灯光昏暗,只零零散散的有四五个游客。
林赋和宋斯基走进去,简介上写着这里发掘出一位帝王墓葬,由于无法解读文字,所以年代、身份等不可考证。
明亮橱窗之中摆放着一尊青色瓶状陶瓷瓶,官方铭牌写有“青陶龙瓶”三个字,估计是以颜色和花纹命名。
林赋走近橱窗,望向灯光之下的瓷瓶,瓶身处有几个小字,横折、撇、横横…
诸如此类的文字,也难怪现在的人看不懂,或许本来就是一种图形,没有太多的含义。
林赋低头看简介,出土于C市某镇一座村庄,挖掘工作艰难,根据瓶身镌刻的精美花纹龙形图案推测应该是某代帝王的陪葬品。
他侧头又看向灯光下泛着淡淡青光的瓷瓶,瓶身上篆刻的几个字非常立体。
“常念宫。”
林赋忍不住读了出来,却把旁边的宋斯基逗乐了,用胳膊肘顶他一下,十分嘲讽的说“科学家都不认识的字,你认识啊?”
“我…”
林赋猛然之间觉得脊背发凉,他也意识到不对劲,刚刚看那几个字还是横竖撇捺各不相干。
怎么自己低头看个简介的功夫,居然组合成能看懂的汉字了。
林赋声音有些颤抖的问宋斯基,“常念宫,你…你看不懂?”
宋斯基嗤的一声笑“我要认识上面的字还和你做同学?你是不是睡糊涂啦?”
“可是…”
林赋侧过头,眼睛不自觉的被龙纹瓶吸引,瓶身上的那条栩栩如生的龙,似乎在游动。
他大吃一惊,微微张口想要说什么,宋斯基已经过来拉着他走到下一个橱窗。
林赋看到里面放着一张类似手帕样式的绢制品,简介上面介绍是鲛荧帕。
帕子约一块纸巾展开大小,材质独特,夜间有淡淡微光,犹如萤火,故得其名。
帕子正面有几行小字“君欢吾亦欢,相伴左右蹁跹舞,恩爱一世两不疑。君亡吾亦亡,来生重逢如故人,未了情缘会有时。”
林赋心想这是首词隐隐透着一丝悲伤,不知道写的是谁?他想读出来,却听见宋斯基在旁边说了一句“这上面还有字呢?写的啥呀?”
他立刻闭了嘴,如果这些文字真的只有自己能看懂,这时候说出来肯定会被宋斯基当神经病看。
林赋随着人流,缓缓走到展馆出口,一件护心甲骤然抓住了他的目光。这件护心甲保存得基本完整,只是背部有个小小的破洞,在灯光下,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宋斯基也跟了过来,同样瞧见了那个洞,嘴角一勾,笑着打趣道:“看啥呢?难不成是你给捅的?”
林赋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橱窗里的盔甲,恍惚间,似乎有什么声音隐隐传来,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啊……对了,是马蹄声。
急促的马蹄声如同一把利刃,划破长空,紧接着是铁蹄的追逐声、箭矢飞过的呼啸声,还有几声凄厉的惨叫,直直地刺进他的耳膜。
有人坠马,发出沉闷的声响;有人在艰难地爬行,衣服与草地摩擦的沙沙声,在这混乱中格外刺耳。
马蹄声戛然而止,林赋猛地一颤,仿佛从一场噩梦中惊醒,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
他回过神,看向一旁正饶有兴致参观的宋斯基,慌乱地问道:“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宋斯基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啥都没听见。我说老林,你今天这是咋回事啊?”
林赋脑子一片混乱,他无比确定,刚刚真真切切地听到了马蹄声、箭矢声,还有那临终前的只言片语,就像在听一部真实上演的有声剧。
“我可能……听错了。”林赋嗫嚅着,表面上故作镇定,内心却早已是惊涛骇浪,他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患上了妄想症,亦或是更严重的精神疾病。
此时,距离导员规定的集合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林赋和宋斯基商量了一下,打算逛完二层就去买点东西吃。
他们拾级而上,来到二层展厅。这里陈列着琳琅满目的玉器、书画等珍贵文物,它们虽沉默不语,却宛如一双双历经岁月的眼睛,静静见证了无数文明的兴衰荣辱。
一幅泼墨山水画首先映入眼帘,画卷上花草繁茂,栩栩如生,溪水潺潺流淌,仿佛能听见那清脆的水流声。
楼阁之中,一位古人独坐,右手提笔,左手执壶,悠然自得地吟诗弄月,好不快活。
右边的画作是一片竹林,细腻的笔触勾勒出墨色的竹叶,在微风中轻轻舞动,让人只看一眼,便觉微风拂面,神清气爽。
林赋沉浸其中,完全陶醉在这千年佳作的魅力之中,将身边的一切都抛诸脑后。
他信步向前,边走边看,突然,一件被众人簇拥着参观的玉器闯入他的视线。
那是一顶透着隐隐蓝光的透明王冠,静静地安放在展柜里,却散发着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息,仿佛连时间都在它面前静止了。
王冠前,游客们自觉地排起了一条长龙。导游站在一旁,热情地介绍道:“这件玉器是川文化中期的文物,白玉王冠,也是我们博物馆的镇馆之宝。”
这顶王冠主体由上乘的白玉精心雕琢而成,白玉温润细腻,如羊脂般光滑,散发着柔和的光泽,象征着纯洁与高贵。
王冠设计采用了流畅的流线型,前端镶嵌着大小不一、错落有致的透明或半透明水晶、玻璃和珍珠,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
边缘则以细腻的银丝勾勒出云朵与细雨的图案,银丝上还巧妙地镶嵌着微小的蓝宝石,恰似雨滴落在水面时溅起的层层涟漪。
林赋静静地站在橱窗前,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这顶尘封已久的王冠。
渐渐地,他隐约听到耳边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那声音越来越大,几乎盖过了导游的解说词。
林赋下意识地想要询问身边的宋斯基是否也听到了这雨声,侧头却发现宋斯基不知何时已经不在身旁。
导游继续介绍着,这顶王冠是当年东川君主下令三千匠人耗时数年打造而成,据说还邀请了十位术士为其加持念力,赋予它神秘的力量。
“雨珠王冠。”林赋喃喃自语,目光始终锁定在王冠上,他觉得那上面的图案,分明就是一颗颗晶莹的雨珠。
“雨珠王冠。”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林赋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过头,只见一位身着黑色长裙、约莫三十岁上下的美貌女子,身边站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
那充满童趣的声音正是这个小女孩发出的,然而,在博物馆略显昏暗的灯光下,女孩稚嫩的脸上却透着一股异乎寻常的冷漠,甚至有些冷酷。
反观牵着她的女子,表情则十分自然。女孩望着目瞪口呆的林赋,轻轻摇了摇头,那眼神仿佛在说林赋的反应太过奇怪。
林赋被女孩那沉静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住了。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女孩看了林赋一眼,抬头对女人说道:“走吧。”
女人牵着小女孩的手,很快便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林赋呆呆地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直到宋斯基拽了他一把,才回过神来。
他们又往前走了几步,一尊精美的青铜古剑吸引了林赋的注意。虽历经千年岁月的洗礼,剑锋依旧寒光闪烁,让人不禁对古代工匠的精湛技艺赞叹不已。
林赋不自觉地凑近橱窗,看得入了迷,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一双深邃的眼睛正从背后紧紧地盯着他。
导游介绍说,这把青铜宝剑是南川某位无名将军的兵器,出土于xx市,一千年前,那里还是一座巨大的峡谷。
传说这位无名将军在峡谷中遭到东川暴君的伏杀,将军手持这把青铜宝剑,奋勇抵抗……
林赋死死地盯着那把剑,耳边仿佛响起了凛冽的风声,千军万马的呼啸声瞬间在他脑海中回荡。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林赋双手紧紧捂住脑袋,强忍着一阵眩晕。待眩晕感过去后,他左右环顾,却发现所有橱窗中的展品都散发着奇异的光芒。
那方青铜石环散发着鲜艳夺目的紫色光芒,石环旁边橱窗里的青铜铠甲则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真漂亮。”林赋不禁感叹道。
他将目光移到展馆中央的青铜剑上,远看剑身并无颜色,走近一看,却见锋刃上有一缕淡淡的青光。
这光芒并不耀眼,却异常夺目,在灯光略显昏暗的展馆中,显得格外神秘诡异。
“哎,斯基,你能看到这些光么?”林赋低声问身边的宋斯基。
宋斯基皱了皱眉,一脸疑惑地说道:“能啊,没有光咱不是啥都看不到了么?”
林赋心中猛地一震,直觉告诉他,事情有些不对劲,定睛再看,这些光绝非展馆里的照明灯,而是那些展品自身散发而出的幽光。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发现旁人似乎都对这些微弱的光毫无察觉,依旧如常地参观、交谈。
林赋不禁猜想,这种独特的光芒,恐怕只有自己能看见,而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他毫无头绪,内心隐隐涌起一丝不安与好奇。
既然一时理不出头绪,那就不再想了,他和宋斯基一起闲逛至三层,只见一座长三米,宽一米的石壁被罩在巨大的防爆玻璃框,供人观赏。
十几个人围着石壁驻足观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让人咋舌的古老文字。
宋斯基语气充满调侃和嘲笑,挑逗着好朋友林赋“这上面的字你能看懂么?”
林赋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块石壁,声音低道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地步。
“还真能……”
宋斯基离他仅一步之遥,好兄弟这句大言不惭的话被他真切的听到了,于是戏谑的说道“那你说说上面写着什么?”
林赋眯着眼睛从第一行开始小声地读“东历…二一六年,秋…”
他越读声音越小,瞳孔因为震惊而逐渐放大,惊愕说道“我的天…这…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