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就在那儿上班,是根正苗红的好青年,你放心,绝对不会有坏心思。”
见姑娘的眼神还是有些游移,老赵干脆挺了挺腰板,带着几分属于往昔职业的郑重说道。
“而且,不怕跟你说实话,我以前是个警察,现在退下来了。我们是正经人家,不会伤害你的。”
说着,他转身回屋,很快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略显陈旧的红色小本本,递到姑娘面前:“这是我的工作证,虽然退休了,但这身份假不了。闺女,你看看,可以相信我们。”
姑娘迟疑地接过那个带着岁月痕迹的证件,借着光线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照片、钢印和文字。那份属于国家机关的严肃和权威感,让她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动了一些。
她抬起头,看了看老赵坦诚的目光,又看了看旁边安静站着的赵凯,终于轻轻点了点头,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小心翼翼地迈过了门槛,走进了屋子。
屋子里一股暖气扑面而来,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意。
赵凯将推车推进院子放好,也跟着进了屋,顺手关上了门。
“哎呀,光顾着说话了,菜都凉透了。”老赵这才想起晚饭的事情,“小凯,你先陪着这位……呃,闺女坐会儿,我去把菜热热。”
赵凯应了一声,指了指桌边的凳子:“坐吧。”
屋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桌上摆着几样家常菜,虽然已经冷了,但看得出是用心做的。
老赵手脚麻利地端起盘子走向连着里屋的小厨房。没一会儿,他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海碗走了出来,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闺女,菜还得等会儿,你先喝碗热鸡汤暖暖身子,垫垫肚子。”老赵把碗放到姑娘面前,碗里不仅有金黄的鸡汤,还有一个硕大的鸡腿,炖得烂熟,几乎要脱骨了。
姑娘看着眼前这碗冒着热气的鸡汤,尤其是那个她只在想象中闻过味道的鸡腿,鼻子猛地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拿起筷子,夹起那个鸡腿,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鸡肉炖得极烂,入口即化,带着浓郁的肉香和汤汁的鲜美。这股温暖而实在的滋味,顺着喉咙滑下去,仿佛熨帖了她冰冷空虚了几天的胃,也击中了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眼泪,毫无预兆地再次滚落下来,一滴一滴掉进了鸡汤碗里,溅起小小的涟漪。这一次,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委屈,因为温暖,因为……她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赵凯看到她哭了,默默地转身去洗了条毛巾,用热水浸湿拧干,递到她面前:“擦擦脸吧。”
姑娘接过毛巾,胡乱地在脸上擦了几把,把泪水和脸上的污垢一起擦掉了一些,露出了虽然依旧脏兮兮、但能看出清秀轮廓的小脸。
老赵在一旁看着,心里暗暗打量。这姑娘,戒心是有的,但刚才道谢、现在默默流泪的样子,又透着一股子懂事和礼貌,人看着倒是不错。
就是……太瘦了,也太脏了,脸上灰扑扑的,头发乱糟糟,穿着破烂的衣服,实在看不出什么模样,显得有些普通。自家儿子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是国营厂的正式工,长得又周正……这姑娘,看着似乎有点……配不上?
姑娘擦完脸,抬起头,看向赵凯,或许是因为那碗鸡汤,或许是因为那条温暖的毛巾,她的眼神里少了几分怯懦,多了一丝感激,冲着赵凯,有些羞涩地、轻轻地笑了一下。
虽然脸上还带着污痕,但这笑容却像是一缕微光,驱散了些许狼狈,透出几分纯净。
赵凯被她这突然一笑晃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指了指那碗汤:“赶紧喝汤吧,凉了就腥了。”
老赵看着这情景,看着那姑娘虽然狼狈却清澈的眼神,看着儿子虽然话少却体贴的举动,心里忽然动了一下。
刚才觉得这姑娘普通、配不上,可现在这么一看,两人坐在一处,一个沉稳,一个怯生生却带着韧劲儿,气质上……好像莫名的有点儿搭?
老赵是个相信缘分的人。儿子老大不小了,也该成家了。这姑娘来历不明是麻烦,但万一……这就是老天爷送来的缘分呢?
想到这里,老赵心里那点“配不上”的念头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秘的期待。
他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点了点头,想着去打了两桶水,准备烧热。这姑娘今晚肯定是要住下的,总不能让她脏兮兮地睡吧。
老赵没再说什么,转身乐呵呵地进了厨房。
老赵乐呵呵地进了厨房,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帘后面。灶膛里添了柴,噼啪作响,暖意更盛。
屋子里只剩下赵凯和那个姑娘。
空气似乎安静下来,只有碗筷偶尔碰撞的轻响,和姑娘小口吞咽鸡汤的声音。
赵凯看着她,她依然低着头,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像清晨沾了露水的蝶翼,脆弱得让人心头微颤。
那碗鸡汤已经见了底,只剩下些许金黄的汤汁。她吃得很慢,很珍惜,仿佛那是世间最难得的美味。
赵凯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他也是苦日子里过来的,虽然是前世的记忆,但那种饥饿和无助的感觉,依然刻骨铭心。
桌上的菜慢慢热好了,赵凯见姑娘看着空碗,不敢夹菜,便拿起桌上的筷子,从盘子里夹起一块炖得软烂的土豆,轻轻放到姑娘面前的小碟里。
“再吃点菜。”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温和的安抚力量。
姑娘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看向赵凯。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一丝慌乱,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对她这么好。
赵凯迎着她的目光,神色坦然:“别客气,菜还多着呢。我爸手艺不错,尝尝。”
姑娘的脸颊微微泛红,不知是屋里的热气熏的,还是因为不好意思。她低下头,小声道:“谢谢……已经……已经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