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赔偿圈套

10、赔偿圈套

清晨的麓城笼罩在薄雾中,杨氏废旧回收厂散发着金属与油污的淡淡气息。杨小四被手机急促的铃声惊醒,屏幕显示安保队长老张的名字,声音透着焦急:“杨总,出事了!分拣工刘伟要求赔偿,带着一群自称家属的人堵在厂门口,还在网上直播,情况有些复杂!”

杨小四心头一震,从杨大壮手中接管回收厂还不到一星期,便出现如此重大状况,他颇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但仍然迅速起身,抓起外套,跳上车直奔厂区。

赔偿纠纷?杨氏回收厂始终坚持合法用工,规则严谨,任何事故都依法处理,医疗费用从不拖欠。这事来得蹊跷,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声东击西。他紧握方向盘,穿过雾气弥漫的街道,脑海中翻涌着不安与猜测。

厂区大门外,喊声此起彼伏。一条红底白字的横幅高挂,写着“维护工人Q益!公平赔偿!”有人举着标牌,上书“合法维权,刻不容缓!”还有人用手机直播,镜头对准厂门,解说情绪激动。空气中弥漫着紧张气氛,夹杂着轻微的物品掉落声。

人群中央,刘伟瘦削的身影格外显眼。他不过三十出头,面容憔悴,眼底却藏着一丝狡黠。半年前,他在分拣废品时手被划伤,伤口不深,厂里全额支付了医疗费、康复费,还额外给了补偿。他当时点头哈腰,签字时满脸感激,信誓旦旦说“杨总够意思”。

如今,他拄着一根多余的拐杖,脸上挂着夸张的痛苦,举着扩音器高喊:“杨氏回收厂毁了我的手!他们以为几万块就能打发我?今天不给说法,谁也别想开工!”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表演的痕迹,眼神却不时瞟向人群,像在确认自己的“观众”是否满意。

刘伟父母早逝,靠打零工在麓城勉强立足。他从不信任任何人,觉得世道无情,只有钱才靠得住。厂里给的补偿,他转手就花光,赌博、吃喝,没几天便身无分文。他曾对工友吹嘘:“这世上没原则,只有利益,谁给钱我听谁的。”这份唯利是图的心态让他在昌隆集团的诱惑下轻易动摇。几天前,魏大勇在昏暗的酒吧里递给他一叠现金,许诺“再加一笔大的”,只要他“演一出戏”。刘伟没问细节,接过钱便拍胸脯:“好说!不就闹一闹吗?”他从不考虑后果,出尔反尔对他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

此刻,他身后一群自称家属的人靠近大门,情绪高涨。一名男子高声喊:“我表弟一辈子完了,杨氏得负责!”一个年轻人手持手机,边拍边说:“看看这不公待遇!快转发,呼吁支持!”人群情绪被带动,呼声愈发响亮。刘伟站在人群中,心里暗自得意:这场戏演得好,钱少不了。可他也隐隐不安,魏大勇那句“别多问,干就行”让他心底发毛,但他很快压下疑虑—钱到手才是真的。

杨小四从侧门进入厂区,心跳加速。他想起刘伟当初的谄媚笑容,那句“杨总够意思”言之凿凿。半年多前,刘伟伤愈出院时,杨大壮还亲自探望,叮嘱好好休养,还额外批了带薪假。如今,这人却翻脸无情,带着一群人来闹,杨小四心头泛起一股寒意。

厂内,生产线暂停,工人们聚在仓库区,低声议论,眼神不安。控制室里,信息技术主管裘耕紧盯监控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杨总,这事不简单,”裘耕说,“昨晚抓到刘伟在宿舍区外跟人接头,黑色车辆,行迹可疑,没看清对方,但肯定有问题。”

杨小四眉头紧锁。“继续查,”他对老张说,“加强控制室和C区服务器的安保。如果这是声东击西,核心技术不能出问题。”杨氏的循环分拣算法是厂子的命脉,竞争对手昌隆集团觊觎已久,堂国强素来手段狠辣。杨小四直觉,这场纠纷背后藏着更大的阴谋。

厂区外,聚集人群情绪逐渐激动。刘伟领着“家属”喊口号:“公平赔偿,刻不容缓!”几人靠近大门时,地面散落了一些杂物。杨小四登上入口处的临时平台,手握扩音器,汗水浸湿后背。他面对人群,语气冷静:“刘伟,半年前你的手伤,厂里全额支付了医疗费、康复费,并提供了合规的医疗凭证。你当时签字确认,医生也证明你已痊愈。如有新问题,请提供证据,我们依法协商!”他目光扫过人群,试图寻找沟通的突破口。

刘伟冷笑,挥动拐杖,扩音器刺耳地响:“协商?你少装好人!我的手现在废了,干不了活,养不了家!你得赔一千万!”他喊得声嘶力竭,像是为了掩饰内心的虚怯。人群附和,情绪高涨。一名戴红帽的男子,自称刘伟表哥,指着杨小四喊:“你们这些企业管理者只顾赚钱,不管工人死活!不给钱,我们不走!”大门附近人头攒动,气氛紧张。刘伟偷瞄“表哥”一眼,心想:这家伙演得比我还卖力,昌隆给的钱够多吧?

杨小四额头渗汗。刘伟的伤不过是轻微划伤,早已痊愈。如今却像换了个人,像是有人精心策划。他需要时间查清真相,但眼前的聚集人群情绪激动,局面复杂。

与此同时,在城另一端的昌隆实业总部,堂国强倚在办公椅上,手里端着一杯酒类饮品,嘴角挂着冷笑。他的副手魏大勇站在桌前,得意地汇报:“刘伟干得不错,直播已经刷屏,#杨氏不公标签上了热搜。杨小四忙着应付门口那些人,哪顾得上系统?”堂国强轻敲桌面,眼中闪过寒光:“很好。杨氏的算法是块肥肉,场面越乱,我们越好下手。技术团队准备好了吗?”

魏大勇点头:“团队已就位,随时尝试侵入杨氏系统,获取专利。刘伟分散杨氏集团的注意力。计划滴水不漏。”堂国强抿了口饮品,语气淡然:“像刘伟这种人,翻脸比翻书快。盯紧他,别让他坏事。”昌隆集团多年来靠着不正当竞争爬到行业顶端,手段层出不穷。这次,他们要一举拿下杨氏的核心技术,彻底击垮这个对手。

厂区内,危机加剧。聚集人群增至近百人,社交媒体推波助澜,事态扩大。一名自称刘伟妹妹的女子开了第二场直播,镜头特写刘伟手上的疤痕,配着煽情叙述:“杨氏害我哥残疾,他们却想用钱封口!”评论区炸开:“抵制杨氏!”“支持刘伟!”刘伟站在人群中,偷偷瞄着直播画面,心跳加速。他知道自己签过痊愈确认书,谎言迟早会露馅,但想到魏大勇许诺的“后半辈子吃喝不愁”,他咬牙继续演下去。他从不信什么道义,只信钱能改变命运,哪怕只是暂时的幻梦。

杨小四在控制室盯着监控屏幕,拳头紧握。舆论像脱缰野马,硬生生把他塑造成争议中的企业管理者。他想起工友曾私下议论刘伟:“那家伙谁都不信,嘴里没一句真话。给点好处,就能让他干啥都行。”杨小四当时没在意,如今却后悔没早点警惕。

房岚,杨小四的表弟兼临时公关,气喘吁吁地冲进控制室,抱怨道:“爸非让我来,这地方一股废铁味,谈什么公关?”杨小四冷冷瞪他:“别废话,想证明自己,就上社交媒体,把我们的安全记录、刘伟的医疗凭证发出去,澄清事实!”房岚撇嘴,但掏出手机,手指飞快敲击。不出十分钟,他发了一串帖子,附上厂里的合规文件和刘伟治疗的合法凭证,试图扭转舆论。

厂区外,冲突升级。一群“家属”靠近大门,地面散落更多杂物。专业安保人员佩戴防护装备,尽力维持秩序,杨小四严令不得激化矛盾,只能被动引导。刘伟上前,情绪激动地喊:“看看他们怎么对待受害者!宁可挡我们,也不肯赔钱!”直播镜头紧跟,刻意放大安保的防御动作,网上争议加剧。刘伟喊得嗓子都哑了,心里却在盘算:再多闹一会儿,昌隆的钱就该到账了吧?

杨小四重登平台,面对人群,喉咙干涩。一件杂物掉落在他脚边,碎片四溅。他咬牙站稳,扩音器里声音洪亮:“杨氏始终坚持依规用工,我们愿意沟通,但堵厂影响的是大家—工人、家庭、你们自己!请冷静,坐下来谈!”回应他的是一片质疑声,另一件杂物掉落,发生轻微接触,杨小四肩膀略感不适。

房岚在旁急了:“小四,快下来!”杨小四摆手,目光坚定。他不能退,昌隆的阴谋近在咫尺,他必须稳住局面。

控制室内,裘耕的屏幕闪起警报。“有人试图侵入系统,”他沉声道,“多路信号同时攻击,目标是我们的核心数据。”

房岚守在终端,大喊:“数据流量异常,有人用虚拟网络掩护!”

裘耕迅速将攻击引向一个装满无关数据的备用系统,拖延时间。“这能挡一阵,但不长久。得尽快解决外面的事。”

杨小四当机立断,对老张下令:“请刘伟和两位‘家属’进来开会,控制场面,全程录像。他们想谈,我奉陪—但我猜他们在拖时间。”

老张迟疑:“杨总,他们情绪不稳,风险大。”

杨小四语气坚定:“照做。我要查清真相。”

几分钟后,刘伟、红帽“表哥”和自称“妹妹”的女子坐在会议室长桌对面,周围是专业安保人员。刘伟的拐杖靠在墙边,进门时他走得稳当,毫无异常。他低头避开杨小四的目光,手指不安地抠着桌面。半年前,他在这间屋子里签下痊愈确认书,笑着说“谢谢老板”。如今,他却像个困兽,眼神闪烁,透着掩不住的慌乱。他心里清楚,这场戏演得越大,退路越少,可一想到昌隆的钱,他又咬牙硬撑。

杨小四目光如刀,沉声问:“刘伟,医疗费、康复费、误工费,厂里一分不少,全程有凭证。你当初签字谢恩,现在却要一千万。谁在背后指使?”他语气平静,却像一把刀,直刺刘伟的软肋。

刘伟喉头滚动,眼神躲闪:“我的手废了!没法干活,养不了家!你得赔一千万!”他喊得底气不足,声音发颤。“表哥”附和:“不给钱,我们不走!”“妹妹”低头不语,表情僵硬。刘伟偷偷瞥了“表哥”一眼,心想:你们拿了多少好处?别卖了我!

杨小四推过一叠文件—合法合规的医疗凭证、付款记录、医生证明。“这些证明你半年前已痊愈,”他冷静地说,“有新证据就拿出来,不然这就是无理要求。”

刘伟脸色一僵,额头渗汗。他知道自己没证据,谎言站不住脚,可魏大勇的威胁还在耳边回响:“敢反悔,你的债主可不好惹。”他咬牙嘴硬:“你这是推卸责任!不赔钱,我们就继续!”

质疑被摄像头全程记录。杨小四的手机震动,裘耕发来短信:*车辆查到,归昌隆子公司。刘伟与魏大勇有接触。*杨小四心跳加速。

厂外,人群因刘伟“被扣”而更加躁动。直播宣称杨小四“阻挠谈判”,评论区被水军刷屏,争议四起。房岚的帖子虽有成效,但难以压住铺天盖地的质疑。杨小四知道,时间紧迫。

他暂离会议室,与裘耕在控制室碰头。“还有什么?”他问。

裘耕调出一段视频:几天前,刘伟和魏大勇在酒吧见面,举止亲密。另一份文件显示,门外一半“家属”是昌隆员工,从附近厂区临时调来。

杨小四怒火中烧。“他们不是刘伟的家人,”他咬牙道,“刘伟是外地人,在麓城无亲戚。这就是个局!”

裘耕点头:“我们已报警,证据已提交警方,他们正在赶来。但得先稳住外面的人。”

杨小四回到会议室,语气冷峻:“刘伟,我们知道你与昌隆勾结。酒吧的视频、魏大勇的接触、你那些‘家属’的身份,全有记录。你当初签字谢恩,现在却被收买,反咬一口。还想狡辩,还是等警方处理?”他故意点出“签字谢恩”,像一记重拳,砸在刘伟心上。

刘伟的伪装彻底崩塌,汗珠滑下额头。他想起自己潦倒半生,从没人真心帮过他,厂里的补偿是他难得的“横财”,可他转手挥霍一空。如今,昌隆的钱成了他翻身的最后希望,哪怕明知是火坑,他也跳了下去。他嘴唇颤抖,低声道:“我……我没想这样……”“表哥”狠狠瞪他一眼,像在警告他闭嘴,“妹妹”低头沉默。

就在此时,警笛声划破喧嚣。警车抵达,民警在充分取证后迅速展开工作,领队警官手持扩音器,声音威严:“刘伟,你涉嫌不当行为,相关证据已立案!所有聚集人员,请立即配合调查,依法处理!”警员佩戴执法记录仪,现场展示证据:车辆接头的监控、酒吧会面的记录、昌隆员工的身份信息,通过信息透明公开的方式投影在屏幕上,严格依法办事。

聚集人群愣住了,情绪转向刘伟。一名男子放下标牌,喃喃道:“我们被误导了?”一个直播的年轻人关掉手机,脸色苍白。昌隆的“家属”试图离开,被警方依法引导。刘伟在警方调查下配合离开,拐杖留在墙角。通过系统记录的完整影像资料,证实企业始终遵循合法程序处理劳资事宜。工友们私下议论:“刘伟这人,真没底线,为了钱啥都干。”

房岚还在刷手机,看到自己的帖子被广泛转发,咧嘴笑道:“我就说我是公关能手!”

杨小四疲惫地拍拍他肩膀:“干得不错,岚哥。”

控制室内,裘耕长舒一口气,系统警报停下。“他们被备用数据误导,侵入失败,”他笑道,“昌隆的团队估计气急败坏。”

秩序恢复后,杨小四面向全体工人讲话,声音沙哑却坚定:“今天,昌隆想制造管理争议,但我们守住了底线!你们守住了底线!”工人们爆发出掌声,带着振奋与释然。有人低声感慨:“刘伟这人,太让人寒心了。厂里待他不薄,他却这样。”

夜幕降临,杨小四站在厂区瞭望台上,点燃一支烟,火光映着他紧锁的眉头。他想起刘伟那张翻脸无情的脸,心头沉重。一个普通打工人的贪婪与迷失,竟险些毁了整个厂子。

房岚拎着两罐啤酒上来,脚步沉重,强装的笑掩不住疲惫。“小四,今天我没掉链子吧?”他自嘲道,“控制室那会儿,我腿都软了,硬撑着才没跑。”

杨小四接过啤酒,抬头看他,眼中闪过温暖。“岚哥,你今天顶住了,”他笑了笑,声音低沉,“但堂国强不会罢休。北码头,他还盯着。”

房岚蹲下,攥着啤酒罐,眼神迷茫:“厂子都这样了,兄弟们拼了命才保住……小四,下一波我们真顶得住吗?”

杨小四吐出一口烟,目光如炬,藏着沉痛。他蹲下,与房岚平视,拍拍他肩膀,声音坚定:“顶不住,也得顶。杨氏不是砖头瓦片,是爸的心血。”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脆弱,“我不会让它倒,谁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