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山重水复,柳暗花明

小玉牌是苏墨母亲的遗物。

他小时候就听母亲讲过,她原本是孤儿,后来被好心人收养长大,之前的事情已经记不得了,只知道这块小玉牌是自己从小随身的。

后来母亲病逝,小玉牌就一直由苏墨随身戴着。

只是这东西从来没有展现过任何特殊之处,却为什么能跟着自己一起穿越,而且还在刚刚救了自己一命?

他看向手中玉牌,不自主的就开始回忆之前那种奇特感受。

似乎心有所感,就在他刚刚集中精神的瞬间,玉牌上骤然大放光明,隐约有三个小字在其中一闪而逝:

“玉琼山”

头脑中猛然一阵刺痛,苏墨只觉自己刚刚恢复少许的精神再次变得空虚,同时鼻孔里微微瘙痒,竟是两道浓稠的鼻血正在滴落下来。

不行,不能再尝试了……

玉牌确实有神异之处,但沟通太过耗费精神,我的状态太差,再有损耗说不定当场就要死了……

精神的衰竭令他头脑开始眩晕起来,意识也渐渐开始变得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苏墨在一阵鸟鸣声中渐渐苏醒。

石洞中的火把已尽数燃尽,但四周却并不完全陷入黑暗,有朦胧微光从洞外照射进来。

已经快过凌晨了。

凭借经验判断出时辰后,苏墨突然心中一惊:坏了!

等到凌晨一过,日出东方、雄鸡啼鸣之后,便是阴去阳生之时,仪式就算正式完成。

到时候举行仪式的巫师和原主那位继母就会返回检查现场,确认移魂夺舍成功之后,便将取走原主肉身!

因着原主生来痴傻,故而在这移魂之事上,那位继母根本就不曾对其回避,竟是堂而皇之当面谋划取人性命之事。

可虽然原主理解不了,但相关记忆最终还是被保留了下来,令苏墨能够知晓事情的原委。

绝不能落到那些人手里!

他知道自己的状态是一定瞒不过去的,要是被发现,那后果恐怕比死还可怕——

撕裂魂魄的痛苦他已经尝试过一次了,并不想第二次体验。

得跑!

仔细收好小玉牌,心中默默记下“玉琼山”三个字,他用力撑着石柱站起身,虽然经过了短暂的休息,但苏墨并未感觉自己的状态恢复了多少。

毕竟是魂魄上的损伤,恐怕恢复起来是难上加难,他如今即便是挪动手脚、移动身体都是艰难万分。

来源于精神上的抽痛还在持续,脑海里始终伴随着挥之不去的眩晕之感。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奋力挪动双腿,强撑着走出石洞。

外面是一片茂密的原始丛林,位于山脚之处,顶上天光洒落,已经有了朦朦光亮。

要抓紧时间,否则自己跑不了多远的!

这里地处南疆边沿,走不了多远就能出山林。

搜寻着脑海中的记忆,苏墨知道原主来时并未经历过多的跋涉,于是本能的就往记忆中的原路走去。

不对!

脚步刚刚抬起,他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妥:

若是按原路返回,那自己岂不是有可能正好撞上前来的巫师与那位继母?

不行,得绕路!

换了一个方向之后,他咬牙开始前行。

重山密林之中,多的是荆棘藤蔓、毒虫毒草,更有可能遇上凶兽、毒蛇……

即便是对于一个健康的正常人,这都无一不是致命之物。

更何况是苏墨如今这副风中残烛、虚弱至极的状态。

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在密林之中,每前进一小段,他就要原地喘息许久,脚步虽踉跄,却不敢搀扶周围的巨木,生怕被不知名毒虫蛰咬,命丧当场。

脚步越来越沉重,呼吸也好像越来越艰难,苏墨只觉得自己虚汗如水流般滴下,口中却是干渴无比,双唇因缺水而干裂,一会儿身上冰寒刺骨,一会儿却又烫如火烧……

终于……不行了……

眼前的天地剧烈旋转起来,苏墨隐隐明白自己死期已至,全身上下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终于重重的摔倒在腐叶泥土之中。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重重密林,终于落在了这片腐臭的土地之上,遥远的山外似乎传来雄鸡啼鸣……

……

山林小道,几人行色匆匆。

队伍中间是个衣着华贵的美妇,妇人凤目狭长,眉骨如刻,一双嘴唇生的极薄。

在这与自己身份格格不入的泥泞山道之上,贵妇人丝毫不在意身上华服被荆棘划破,泥土溅污,只是脸上显出一丝期盼焦急之色。

贵妇前方是几名巫祝,穿着由兽皮和不知名草木编织而成的服饰,手持可怖白骨雕刻而成的器物,口中念着古怪咒文,在首领的带领下当先开路。

而在贵妇的身旁,则还跟着两人,此二者头戴青布圆帽,身穿交领短褐,腰系阴阳鱼扣,看模样不过十六七岁,却是两位道童。

其中一人望了眼领头的巫祝,目光之中透露出一丝鄙夷,随后又回过头来,看到身边贵妇脸上神色,态度恭敬的宽慰道:“郡主勿忧,世子乃有福之人,必可逢凶化吉,祭酒大人已上请授箓院,此事过后,便请世子入我道门,得授‘正一童子将军箓’,从此神将护身,可保一世平安。”

贵妇闻言,脸上神情稍宽,但依旧紧抿薄唇,不发一言,只是略微点了点头。

行不多时,几人来到一处山脚石洞之前,巫祝引燃火把照明,当先而入。

石洞之中尸腐臭不可闻。

众人抬眼看去,却见那白骨招魂铃散落一地,已被摔做粉碎。

一侧石台上空空荡荡,仅余一滩干涸血迹。

而另一侧石台之上,则是一具腐烂尸骸。

七七四十九日已过,魂魄离去,尸身自腐。

法败矣。

“我儿!”

一声悲鸣,始安郡主刻薄的脸上显出悲痛之色,不顾洞中脏污,扑身上前。

两位道童提袖掩住口鼻,依旧止不住的干呕。

末了才有一人缓了过来,上前一把扯住巫祝首领,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几名巫祝亦是神色慌乱,讷讷不敢言。

另一名道童见状,语带威胁道:“这是定远伯爵世子,若此事因你等而败,我天师道自有天兵入山,剿灭你族!”

巫祝首领闻言大骇,慌忙求饶。

“咦?”

一位巫祝眼尖,率先看见石台上的虫尸。

“是噬魂蛊虫,那肉壳自行摘了虫子逃跑了?”

道童闻言脸色微变,摇头道:“一个傻子而已,哪里来的这等本事?”

“难不成是移魂成功,世子提前苏醒,自行离开了?”

几人面面相觑。

“搜山!便是将这十万大山翻过来,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一个声音冷冷传来。

边上始安郡主已收起悲情,面如凝霜,眼中透出两道令人生寒的戾色。

……

密林之中,几位行商打扮的面带疑虑,四处搜寻。

寒芒闪过,一名行商汉子收起匕首,撇了眼被挑成两截的毒蛇。

“这地方好生骇人!”

说着他看了一眼前方背影:“找了半日也无结果,会不会弄错了?”

“是啊,”边上又有人接话,“近一个月来,除了我们也未曾听闻还有他人出山,就算真有人来,又怎会无故钻到这林子里?”

最前方那人生得虎背熊腰,闻言转头道:“若真是无故,又怎会传信?既然是山门玉牌生感,那定是我山中人无疑了。”

他话音刚落,脚下被不知何物一绊,顿时一个趔趄。

待站稳之后,低头看去。

却见枯枝烂叶之中倒着一位少年,满身泥污,面色惨白,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