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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符边缘的鎏金纹路割疼了掌心,我望着池塘里破碎的月影,水面忽然浮现出博物馆展柜的虚像。那盏我修复过的北魏青铜灯正在水波中摇晃,灯座上的饕餮纹与手中虎符的刻痕渐渐重合。
“姑娘当心!“
春棠的惊呼惊醒了我。廊下传来杂沓脚步声,我迅速将虎符塞进荷花缸底,青苔覆盖的缸壁上赫然留着几道新鲜指痕——有人在我们之前动过这里。
萧景翊的玄色大氅掠过月洞门,他手中提着的羊角灯照见假山石缝里半截靛蓝布条。我蹲下身时嗅到熟悉的沉水香,这味道今晨分明在王氏佛堂的香炉里出现过。
“将军可知酸浆遇茜草会生成蚀骨散?“我故意让袖中的青鸾绢帕飘落在他靴边。萧景翊弯腰拾帕的动作突然顿住,他拇指上的青玉扳指映出帕角血字,那些笔画正在月光下诡异地蠕动。
假山深处忽然传来金器相击之声,萧景翊将我拽进阴影的刹那,我瞥见他后颈旧伤泛起诡异的青紫色——这分明是慢性中毒的征兆。鎏金步摇突然开始发烫,那些缠绕在簪身的缠枝纹竟如活物般攀上我的手腕。
“别看。“萧景翊温热的手掌覆住我双眼,他腕间红绳突然断裂,铜钱坠入池水的涟漪里浮出个“蕭“字。这厌胜钱入水的反应,与我在实验室复原过的古法鎏金术一模一样。
石壁轰然洞开时,我摸到机关处的凹痕——那形状正是虎符缺失的一角。密道里霉味混着血腥气,墙上的火把噼啪爆响,油脂燃烧的气味里掺着极淡的苦杏仁。
“跟紧。“萧景翊的佩刀在地上拖出蜿蜒血痕,那血迹遇水竟泛出靛蓝色荧光。我踩着他映在墙上的影子前行,忽然发现那些血迹组成的图案,正是鎏金步摇上的缠枝纹。
密道尽头传来铁链曳地的声响,春棠突然从拐角处闪出,她手中的烛台照见笼中人的面容。那妇人眉间朱砂痣艳如泣血,竟与我铜镜中的模样有七分相似!
“阿...阿娘?“喉间溢出的呼唤带着不属于我的颤抖。妇人腕间镣铐刻着北魏军纹,锁链尽头拴着的石墩上,密密麻麻全是“七月十五“的刻痕。
萧景翊的刀尖突然指向我咽喉:“你究竟是谁?“他眼中翻涌的杀意被鎏金步摇的蜂鸣声刺破,我颈间玉佩突然浮出莹光,照见石壁上褪色的壁画——那上面绘着的持灯侍女,腕间赫然戴着与我相同的鎏金缠丝镯。
春棠突然撕开衣袖,她臂上蝶形淤青竟组成个完整的军阵图:“姑娘,这是夫人生前留下的...“她话音未落,密道深处传来机括转动的轰鸣。我扑向铁笼的瞬间,鎏金步摇精准插入锁孔,北魏青铜灯上的纹路在脑海中骤然清晰。
“左三右四,天枢转摇光!“我扳动机关的手被萧景翊握住,他掌心温度烫得惊人。铁笼开启的刹那,妇人袖中突然射出淬毒银针,萧景翊旋身将我护在怀中,银针擦过他脖颈时腾起靛紫烟雾。
“翊儿...“铁链坠地的声响里,妇人嗓音沙哑如生锈的刀,“十年了,他们竟用同样的蚀骨散...“她枯槁的手指抚上萧景翊后颈的疤痕,那处皮肉下隐隐有东西在蠕动。
密道突然剧烈震颤,我扶住石壁时摸到凹凸的刻痕。指尖传来的触感让我浑身发冷——这分明是现代博物馆禁止拓印的北魏密文!鎏金步摇突然自行飞向壁画,簪尖刺入持灯侍女的眼睛,整面石壁轰然倒塌。
月光如银练倾泻而入,我望着废墟中的鎏金缠丝镯碎片,终于看清内侧铭文:“永宁三年七月初七,萧氏婉娘制“。那正是原主生母的闺名!
“小心!“萧景翊的暴喝与箭矢破空声同时响起。我转身时正看见沈月蓉立在断墙之上,她手中弩机泛着幽蓝光泽,箭镞形状竟与我穿越那日触碰的电流纹路完全一致。
春棠突然扑过来推开我,淬毒弩箭穿透她肩胛的瞬间,我看到她怀中掉出的账册——泛黄的纸页上画满蝶形符号,每个符号旁都标注着“酸浆三钱,茜草五铢“。
“姑娘...西跨院...地窖...“春棠呕出的黑血染透账册,那些蝶形符号遇血竟化作行军路线图。萧景翊的刀风扫落第二支箭时,我摸到他后背渗出的冷汗——他的体温正在急剧升高,与那日青铜灯过电时的症状如出一辙。
沈月蓉的笑声像淬毒的银铃:“五妹妹可知,你生母当年也爱多管闲事?“她掀开袖口,腕间鎏金缠丝镯正在月光下泛起血光,“就像这样,被活生生抽干心头血...“
我握紧半块玉佩扑上去,碎裂的玉刃划破她脸颊时,靛蓝色血液溅在残破的壁画上。持灯侍女的眼睛突然开始流血泪,鎏金步摇从废墟中腾空而起,簪尖直指北方星空。
“快走!“萧景翊拽着我跃出密道,他掌心虎符突然与我怀中残玉相吸。地动山摇间,我看到王氏站在高台上冷笑,她手中捧着的青铜匣里,盛满靛蓝色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