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梧桐雨夜麒麟现

雨滴在生锈的空调外机上敲出密集鼓点，我睁开眼时，正对上天花板渗水的黄褐色痕迹。鼻腔里充斥着霉味与泡面残渣混合的酸腐气息，床头充电器连着十年前停产的诺基亚手机，屏保日期显示着：2016年8月15日。

“这不可能...“我攥紧胸前的青铜吊坠翻身坐起，后脑撞到上铺床板发出闷响。床架吱呀摇晃惊醒了窗台上的白猫，它炸着毛窜进雨幕，打翻的搪瓷杯滚落床底，露出底部“天澜中学2009级“的红色喷漆。

指尖抚过木桌裂缝里卡着的半块橡皮，记忆如倒灌的冰水漫过神经——三天前我还在昆仑山脉第七勘探队，追踪异常地脉波动时遭遇九幽后土暴动。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青铜麒麟浮雕在雪崩中迸发青光，再睁眼就成了同名同姓的十七岁高中生。

“老陆！你丫再装死小爷破门了！“

防盗门被踹得框框作响，猫眼外晃动着刺猬头少年放大的鼻孔。我下意识摸向战术腰带的位置，却只触到褪色睡裤的松紧带。门开的瞬间，潮湿的穿堂风裹着莫凡身上淡淡的红花油味扑面而来。

张小侯正蹲在楼道里组装改装手电，他校服裤腿沾着新鲜泥点：“尘哥，北郊工地真挖出大宝贝了！“旋转的玻璃透镜将光束折射成幽蓝色，在斑驳墙面上投出骷髅头光影——这手法是我们去年万圣节吓哭低年级生的发明。

“保安说今晚有宝瓶座流星雨。“莫凡晃着手机凑近，屏幕裂痕间能看到他偷拍的工地照片：坍塌的水泥柱间露出半截青铜鼎耳，鼎身缠满锁链状藤蔓，“哥几个去开开眼？“

我正要拒绝，胸口吊坠突然发烫。月光穿过积雨云间隙照在青铜麒麟的眼眶，那些本该静止的鳞片竟泛起涟漪。前世在殷墟地宫见过的甲骨文在脑海闪现——“星陨之夜，圣兽归位“。

“要死一起死。“我抓起帆布包往楼下跑时，没注意莫凡与张小侯交换的眼神。他们早就习惯我偶尔的神经质，就像习惯每月十五号楼道里准时出现的匿名包裹——里面总是装满稀奇古怪的矿石标本。

翻越锈蚀的铁丝网时，雨势陡然转急。莫凡的球鞋在湿滑的混凝土块上打滑，我下意识抓住他手腕，却被电流般的刺痛激得松手。抬头的刹那，天际划过的流星群中混着诡异青芒，像无数把淬毒匕首撕裂夜幕。

“这...这是...“张小侯的手电光束扫过断墙，照亮嵌在钢筋中的森白骨骸。本该是肋骨的位置生长着六根蝎尾状倒刺，颅骨天灵盖裂口呈锯齿状——我在《妖魔图鉴》残卷上见过这种特征，属于战将级嗜骨魔狼。

“卧槽！恐龙头盖骨！“莫凡弯腰要去捡发光青石，我猛地拽住他后领。吊坠迸发的青光在身前织成屏障，碎石暴雨般砸在光幕上激起金色涟漪。那些青石根本不是矿石，分明是妖魔粪便结晶！

地脉震颤顺着脚底攀上脊椎，这是前世监测到7级地动前兆时才有的感应频率。废墟深处传来混凝土崩裂的脆响，青石堆中睁开三对猩红复眼，暗紫色毒雾从兽爪踏碎的水管中喷涌而出。

“往东跑！“我推着两人冲向下陷的排水沟。身后炸开的碎石擦过耳际，腥臭的毒液在帆布包上腐蚀出蜂窝状孔洞。张小侯的风系天赋在此刻显现，他拽着莫凡的皮带在瓦砾堆间腾挪，而我故意落后半个身位。

吊坠烫得几乎烙进皮肉，麒麟虚影在暴雨中仰天长啸。当魔狼利爪离后颈只剩半米时，地面突然隆起三米高的花岗岩刺。钢筋穿透兽腹的闷响混着骨骼碎裂声，月光下妖魔残躯正化作黑烟消散。

“老陆你他妈...“莫凡抹掉脸上腥臭的血渍，手电光束停在我右臂浮现的岩甲纹路上。流动的熔岩状纹身正勾勒出麒麟踏云图，而吊坠表面多了道裂纹，里面隐约可见流转的星尘。

警笛声穿透雨幕时，我们正躲在报废的混凝土搅拌车里。张小侯用校服擦拭着捡到的青铜碎片：“你们看这铭文！“残缺的鸟篆文在闪电映照下泛着血光——“地脉乱，圣器现，黄泉开“。

我捏碎藏在舌下的速效救心丸，前世队长临终前塞给我的字条内容在脑海炸开。那场导致勘探队全军覆没的昆仑山雪崩，起因正是我们取走了本该镇压地脉的麒麟石雕。

“明天去老地方。“我扯下莫凡脖子上浸毒的银链，这是穆贺去年“意外“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有些事该说清楚了。“

当我们翻出工地围墙时，谁都没注意云层中坠落的青色流星，正拖着岩浆尾焰砸向博城地圣泉遗址。五百米外的烂尾楼天台上，黑袍人放下夜视望远镜，袖口的黑蛇纹章在雨中泛着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