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地脉显影

陈雪的手术刀在浮尸齿龈处轻轻一划,镊子夹出半枚磨损的银质牙套。紫外线灯照亮牙套内侧,细密的苗文咒文浮现——那是十二峒“断舌蛊”的解咒印记,专为防止死者到阴曹告状。她的检测笔在死者后颈停留,金蟾纹下方三毫米处,皮肤下埋着米粒大小的金属芯片,编号“HY-007”在扫描仪上闪烁红光。

“七具浮尸的智齿都做过根管治疗,填充材料是 1985年黄泉引实验室的特有配方。”陈雪将数据同步到周明的警务终端,“剩下三具的后颈芯片编号连号,HY-001到 HY-003,和林寒哥的红绳编号完全对应。”

林寒蹲在首具浮尸旁,指尖刚触到对方手腕的红绳,视网膜突然炸开一片血雾。1985年的实验室在显影中浮现:穿白大褂的男人将红绳系在幼童手腕,玻璃罐里泡着十二具后颈有金蟾纹的尸体,罐身标签写着“人柱力适配实验 001-012号”。当他看清男人的脸时,发现正是年轻时的周明。

“他们的指甲缝里都有玄阴殿砖灰。”陈瞎子的手指在浮尸指尖摩挲,卸岭派秘传的“骨龄逆推法”让他感知到异常,“真实死亡年龄比身份证小十五岁,骨骼上有祖巫血液移植的针孔,和我后颈的疤痕……一模一样。”

周明的手机突然震动,警务系统弹出失踪人口比对结果:十具浮尸均在 1985年 9月申报失踪,籍贯全是青阳县龟山村——那个在归墟之战后被官方注销的村落。他的手指划过其中一具浮尸的掌心,褪色的茧子显示生前是卸岭派弟子,而掌心的“寒”字刺青,正是林满江当年的独门标记。

“龟山村……”陈瞎子的盲杖突然戳中防水布边缘,那里露出浮尸脚踝的朱砂痣,“1985年归墟之战的幸存者,都被黄泉引抓去做了实验体。寒子,你看他们的锁骨——”

林寒掀开浮尸衣领,七道平行的刀疤横跨锁骨下方,正是卸岭派“分水流金术”的入门标记。这些本该成为卸岭传人的弟子,二十年来竟以浮尸的形态,带着替死鬼的红绳重见天日。他的红绳突然绷直,指向江心的漩涡,那里漂着半张腐烂的工牌,塑料封皮上“黄泉引科研部”的水纹暗记清晰可见。

“陈老,卫星地图显示龟山村下方有地下建筑群。”周明调出平板电脑,暴雨中的红外成像显示江心岛下有十七个热源反应,“和 1985年勘探的归墟祭坛位置完全吻合。”

陈雪突然指着浮尸心口的地脉图纹身:“爷爷,这些纹身的毛细血管里嵌着微型摄像头,和黄泉引的‘水脑蛊’共生。”她用解蛊针挑开皮肤,黑色的虫蛊在探照灯下蠕动,背部竟刻着“001号观测体”的微型钢印。

林寒的显影再次袭来,这次他“看”见了浮尸的记忆:潮湿的地下实验室里,穿白大褂的研究员将青铜尸签刺入实验体后颈,对方惨叫着哀求:“我家里还有孩子……”而研究员胸前的工牌编号,与浮尸芯片上的“HY-001”完全一致。

“他们不是普通浮尸。”林寒的声音发颤,“是被改造的实验体,每个都带着地脉诅咒的锚点。”他望向周明,发现对方正盯着浮尸脚踝的朱砂痣,那是卸岭派弟子特有的“归墟印记”,“1985年之后,所有龟山村的幸存者都成了实验材料,而这些红绳——”

“是黄泉引的追踪标记。”陈雪的检测笔显示浮尸胃内有“镇魂散”残留,这种本该安抚亡魂的药物,竟被用来抑制水傀化,“他们的死亡时间比报案早 72小时,正好是地脉诅咒的周期——这是有计划的死亡时间错位,和周科长每月 15日的水文勘测记录……”

周明没有回答,他蹲下身,用手掌覆盖住浮尸心口的地脉图。暴雨冲刷着他的警服,露出内搭的白衬衫领口,那里有片与浮尸相同的金蟾纹烙印,只是颜色更深,纹路更复杂。当他抬起头时,眼底闪过一丝痛楚:“1985年 10月 3日,归墟祭坛崩塌前,满江把寒儿托付给我。这些年我一直在查,查龟山村的幸存者去了哪里,查黄泉引的实验体编号……”

陈瞎子的摸金符残片突然飞起,钉在浮尸手腕的红绳上。符身震颤的频率与江心岛的地脉共振,老人的盲眼似乎看见了什么:“龟山村的幸存者,当年都在归墟之战中被种下‘双生诅咒’。他们的尸体,是打开镇魂阵的钥匙,而寒儿的红绳——”

“是锁。”林寒接过话头,显影中父亲的话突然清晰,“‘寒儿的红绳,是爸爸给长江上的锁。’这些浮尸,都是钥匙的齿轮,二十年后的暴雨,就是启动的密码。”

周明站起身,警号在胸前泛着冷光:“龟山村地下的十七个热源,是十七具青铜棺,里面躺着当年失踪的实验体。而这十具浮尸,是前哨。”他指向江心岛,那里的漩涡突然形成巨大的“001”号,“黄泉引要重启人柱力实验,用这些实验体的血,唤醒归墟祭坛里的祖巫残魂。”

陈雪的法医箱突然发出蜂鸣,她盯着最新的 DNA检测报告,手指几乎掐进掌心:“爷爷,林寒哥,所有浮尸的线粒体 DNA,都和您有 37%的匹配度——他们,他们是卸岭派的直系后裔,骨骼里的祖巫血液,和您后颈的移植痕迹同源。”

暴雨在此时掀起最高潮,江心岛传来沉闷的轰鸣。林寒望着腕间红绳,终于明白为何每具浮尸的红绳都指向金蟾客栈:那些褪色的金蟾纹、编号的芯片、心口的地脉图,都是黄泉引实验的标记,而他这个“001号”,正是所有线索的核心。

“雪丫头,准备潜水设备。”陈瞎子的卸岭刀出鞘,刀刃在雨中划出归墟的轮廓,“我们去龟山村水下实验室,那里有满江留下的最后一道防线。”他转向周明,“当年你在镇魂碑刻下的实验体编号,该让寒儿看看了。”

周明点头,从防水袋里掏出张泛黄的拓片,上面是 1985年归墟祭坛的石刻:“001号钥匙林寒”“002号载体铁牛”“003号容器苏晴”。拓片边缘,用红笔圈着龟山村的坐标,旁边写着:“十八年后暴雨夜,三器归位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