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尔罗斯修女,对于那位幸存者,您怎么看?”
暗鸦镇最中央,一处由敦厚的淡金色高墙包围的一座可以称之为战争要塞,却被命名为教堂的建筑中最高的那座钟楼兼瞭望塔上。
之前和肖恩见过面的梅尔罗斯修女与另一位被长袍包裹了全身,只露出一个方方正正下巴的男性跟随着修女的目光眺望着脚下的小镇,语气冰冷。
“应该只是一个幸运儿,你们的手段与我的观察,都没有在其身上找到恶魔的踪迹不是嘛?”梅尔罗斯修女轻声回答道。
“但是他和恶魔有过接触,而这名恶魔的位阶一定不低,毕竟这场献祭中的那些牺牲者缺失的都是身体中的某一个部位以及灵魂,而不是全部的血肉,这绝对不是那些贪婪无脑的低级恶魔能够接受的浪费行为,修女!一个大恶魔离开了噬渊,我们却没有找到任何的踪迹,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说出这话的男性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毕竟大恶魔的存在所带来的威慑以及可能的影响太可怕了。
“你是想说他可能被污染了,只是还在潜伏期,没有爆发?”梅尔罗斯修女瞥了眼一旁的男性,脸色有些不满。
这位追猎者小队的队长,显然是不打算放过肖恩,哪怕他是自己亲自评定为幸存者,而不是污染者或者堕落者。
“不排除这种可能,所以我觉得为了暗鸦镇的安全与稳定,他需要做出牺牲。”余光撇到了梅尔罗斯的不满,但追猎者队长依旧保持着自己的想法。
作为与恶魔打过交道的人,他知晓恶魔的诡异与可怕,这个镇子是他的家,他的家人朋友都在这个镇子里生活,任何可能会对他们造成威胁的存在,都应该被抹除。
“教会的责任是保护普通人,在没有证明他投向了恶魔或者被扭曲之前,他依旧是教会的被庇护者,是迷雾之神的子民,巴伦先生,你要违背教义吗?”面对固执的追猎者队长,梅尔罗斯修女的声音高亢了几分。
“哪怕他真的没有堕落或者被污染,可是作为这场邪恶仪式的唯一幸存者,您觉得那位被召唤而来的恶魔会放过这个本该作为祂仪式环节之一的祭品嘛?为了完成仪式,那位大恶魔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抓住这位幸运儿,这是绝对的。”追猎者队长提醒道。
“那就让祂来,这段时间我会驻守在暗鸦镇。”梅尔罗斯修女义正言辞的回答道,话语中满满的自信:“我还没有追猎过高位阶的大恶魔,但我相信祂一定没有对城级的扭曲怪物们强大。”
“如您所愿。”劝阻无效,追猎者队长默默的低下了头离开了。
他只是一个边境的追猎队队长,不管是社会地位还是话语权,都不是能与来自于教会中枢,持有的女武神称号的战斗修女可以媲美的,这种大人物哪怕是在大型城市中,都是持有着主教级别的权限。
但是他也并不打算什么都不做,扭曲怪物该死,恶魔更加该死,与恶魔有联系,甚至可能成为吸引一位大恶魔来到这座边陲小镇的那个幸运儿只要还待在暗鸦镇,那就是最大的威胁,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人物为了铸造自己的光荣史诗故事而让暗鸦镇陷入毁灭的危险之中。
目送着追猎队队长的离去,看着他消失在了楼梯下,梅尔罗斯修女收回了目光,继续眺望着远方的,在那里,肖恩所在的旅馆哪怕隔了四五百米,依旧被其锐利的眼神所捕捉。
“不知道是那帮阴暗的老鼠先找到你,还是那位不知名的大恶魔,希望迷雾之神的庇护能够让你再次保障自己的安全,肖恩先生。”
在见到那个名为肖恩的少年来到门口倾倒着污水的身影时,梅尔罗斯修女喃喃自语道,同时其身上一直飘逸出来的蒸汽也在此刻消失。
另一边,肖恩将倾倒完污水的铁桶收回了杂物间,结束了自己今天在营业前的工作。
“嗨,肖恩,来吃点东西吧。”
老潘姆酒馆的老板,老潘姆此刻乐呵呵的端着一大盘土豆泥从厨房里出来,看着比之前要干净了不少的店铺,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热情的将肖恩拉着坐在了色泽依旧晦暗,但最起码摸不出来滑腻感的的老旧餐桌前,老潘姆眼巴巴的看着肖恩,示意他尝尝自己的手艺。
肖恩也没有客气,拿起了木勺就舀起了一大勺的土豆泥,捣碎的土豆泥入口细腻绵柔,口感很好,虽然调味料只有一点点的盐巴,可是所能提供的饱腹感以及唾液淀粉酶将淀粉分解为麦芽糖产生的甜味都给其增色了许多。
“是好吃的,潘姆先生,你的手艺很棒。”
肖恩对着老潘姆开口道,肯定的回答让满怀期待的老潘姆乐开了花。
“哈哈哈,那是当然,毕竟我可是暗鸦镇最好的厨师与调酒师。”
肖恩陪笑着点着头,随后继续进食。
得益于这个世界的糟糕情况,这里的普通人基本每天只有两餐饭,如果不在这时候多吃点,那么接下来的十来个多小时,可是没有任何的食物获取。
而老潘姆并没有在得到肖恩的认可后离开,因为还没有到夜晚酒馆最热闹的时候,所以现在的他还是很清闲的,年纪大的人总是喜欢和年轻人唠家常,老潘姆自然也不例外,所以他自顾自的开口道。
“你现在对于自己以前的事情记起来了没?”
“没有。”肖恩摇着头,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弥补,他现在就是如此,失忆人的人设必须维持住,否则他这个突兀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外来者迎来的绝对不是好奇与善意,而是猜疑与戒备。
万幸这个世界没有身份证或者户口本之类的玩意儿,否则肖恩还真的不确定自己的这个谎言能否一直维持下去。
“没关系,只要你愿意,我这里你可以一直住下去。”老潘姆闻言似乎有些高兴,但意识到这个情绪并不太礼貌,当即压下了上扬的嘴角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