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先礼后兵

“等等，你姓刘，莫非……你是汉室宗亲！”

田平面色惊变。

刘备微微颔首，算是吧。

田平却不买账，语气颇为不悦：“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作算是。”

难道汉室宗亲很丢人吗！

见田平误会了自己意思，刘备便道：“天下刘姓之人如过江之鲫，我祖上是中山靖王一脉，到我这代已经没落，故而不愿提及。”

“你果真是汉室出身！”

田平当即离席起身整理了衣衫，然后面向刘备弯腰躬身行上一记大礼：“请受田某一拜！”

刘备见状，上前将田平扶起：“县令不必行此大礼，况且我也看得出来，你是个明事理的，绝非贪墨之徒。”

原因有三。

其一，刘备入城以后，田平没有与焦家助纣为虐，而是从中斡旋，想帮刘备三人脱身。

其二，在刘备假借县令名义惩治焦卓时，田平没有公然反驳。

其三，孤身来此相会，甚至不惜翻墙。

凡此种种，足以说明田平良心未泯。

听完分析，田平怅然叹了口气。

方才的话里确实有试探的成分，倘若刘备愿意跪着挣钱，那么自己将不会再高看他一眼。

所幸，刘备没有让人失望。

遥想自己当初走马上任于此，又何尝不想为百姓做点事情，博取好的名声，奈何豪族勾连势大，处处掣肘，以致寸步难行。

时间一久，也就渐渐麻木摆烂，忘了初心。

直至今日，刘备的出现才又让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县尉欲济难民，奈何府库无粮，为之奈何？”

田平说明眼下情况。

县衙府库没有粮食，否则他也不会坐视不理。

没有救济的粮食，便不能将外来流民留在本地，否则难民一多，就容易生乱，这也是焦卓等人驱赶流民，田平没有插手的原因之一。

“除去府库，难道其他地方就没有粮食了？”刘备意有所指。

“你是说县内豪强？”

田平沉皱起眉头，这些人当然贮藏有粮食，只不过刘备当众教训了焦卓，令焦家难堪，而众豪族沆瀣一气，想从他们嘴里抠粮食，恐怕绝非易事。

刘备淡定表示，没试过怎会知道，大不了签个借据如期奉还，我这个人最讲道理。

“若是对方执意不借呢？”

这不是没有可能，而且可能性极大。

刘备拿起桌上佩剑，重新悬于腰间。

那就只能先礼后兵了。

当天下午，刘备写了请柬，发往县内各个大户人家，邀请来府上一聚，有要事相商。

焦举收到邀请，全然不屑一顾，将书信丢到脚下碾碎，放出狠话，谁敢去赴宴，就是与焦家作对。

很显然，焦家想给刘备一个下马威。

其他县内大户获悉此事，自然也不愿为了一个新上任的县尉而去得罪焦家。

当天夜里，县尉府冷冷清清。

等到月色高悬，依旧无一人到访。

脾气暴躁的张飞按捺不住，怒气腾腾的就往大门口走。

关羽伸手将其拦下。

刘备眼皮不抬，淡定喝了口水：“三弟，你要去哪？”

张飞转过身来，指着外边满是不忿：“大哥，你好心请他们过府，是给这些人脸面，抬举了他们。他们却存心让你难堪，你忍得下来，我可忍不了，我这就去挨家挨户的敲门，捆也把他们捆来！”

“三弟，遇事不要冲动。”

刘备用食指轻轻敲了敲脑袋，示意张飞多动动脑子。

“我才不管那么多，我只知道，谁跟大哥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我非得弄死他！”张飞一根筋的说着。

对此，刘备是既欣慰又无奈，起身放下凉了的茶盏，表示对付这些人他自有妙招。

然后招呼关、张，回后堂洗洗睡了。

翌日上午，刘备重写书信，再度发往县内大户。

与昨天的内容不同，刘备在书信中写道，自己有一件祖传的珍宝，欲低价典卖以换取粮食，故而请众人登门沽价。

消息很快传出。

不多时，县内一众有头有脸的人物皆是默契的齐聚焦家。

各自落座以后，有人起了话头：“哼，区区一介匹夫，所穿不过粗布麻履，一看就是穷鬼，能有什么宝贝！”

“照我说也是，十有八九是博人眼球的伎俩。”

一名上了岁数的老者摆手：“话也不能这么说，老朽总觉得这后生看似平和，实则透着锋芒，跟前几任县尉不太一样。”

此时，又有人不轻不重的叩了两下桌面：“诸位，有想过一件事情没有？”

黄巾爆发之前，沉迷享乐的皇帝陛下曾有过不少荒唐举措，卖官鬻爵即是其中之一。

官位的标价按照官吏的年俸计算，如年俸二千石的官位标价是二千万钱，年俸四百石的官位标价是四百万钱。

“你们说，刘备这县尉有没有可能是花四百万钱买来的?”

“这……”

众人迟疑了。

倘若刘备真花了四百万钱买官，那么身藏宝物也就很合理了。

至于衣衫装束，说不定是刻意为之。

有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们三兄弟的马匹体壮膘肥，很像北方乌桓人的大马，这要放在市场上，至少能卖到二十万钱的高价！”

此时又有人放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此人名为马勘，是本地有名的养马户，相马之术颇有造诣，据说跟郡内的贩马大商张世平也能说得上话。

二十万钱！

在坐诸人心中一凛，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如此看来，刘备所怀之宝绝非寻常！

“哎呀，我忽地想起，家中还有急事等我回去处理，就先告辞了。”有人一拍脑瓜。

“我肚子忽然也有些不舒服。”

“焦兄，我也得走了……”

“……”

堂内诸人找着蹩脚的借口，陆陆续续起身。

刘备贱卖宝物，正是捡漏的大好时机。

即便不能得手，开开眼界也好。

人走茶凉，大堂很快冷清下来。

焦举阴沉着脸。

焦远凑上前来，试探询问：“兄长，这帮家伙无利不起早，准是奔县尉府去了，咱们要不要也派人去？”

“当然要去。”

焦举对此毫不含糊。

如果这个新来的县尉真有宝物，那么焦家势在必得。

至于和刘备之间的恩怨过节，可以先暂放一边，以后再算。

这叫一码归一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