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花匠和两朵小花

从鹿大回来，路上陈默很沉默。

林婉笙第一次看他这样，也是很忐忑，想问不敢问，不问又担心。

回到家后，陈默回房休息，她安静待在自己房间抄写单词，等到15点左右，提前给陈默做好晚餐放到桌上，叮嘱他一会记得吃。

她今天换的夜班，从16点上到20点。

她也不懂怎么上个厕所，陈默哥哥就emo了，问陈老师，她也是无奈苦笑，不愿意细说。

想来想去，她想不明白，就只好安静些，以前爸爸要是生气，和妈妈吵架，她就会悄悄躲在房间里安静待着。

等着他们怒气散去。

“啪！”

陈默听到防盗门关闭，知道林婉笙走了，家里剩下他一人，他又躺会，心绪还是纷乱不堪，便起身打开电脑，整理起ABK1960的操作规程。

这些知识都在他心里，但苏小汐和俞允不清楚，一个个讲给她们，费时间不说，一时半会也讲不透彻。

好在她们是985毕业，专业工科出身，学习能力肯定没问题，汇总成资料，自学掌握想必不难。

这一干，几个小时过去。

不知不觉，夕阳落山，霓虹接管都市，输完最后一段文字，他仔细检查遍，确认没问题，转发到“花匠和两朵小花”微信群。

这是他们新建的群，苏小汐改成这个群名，俞允虽然觉得幼稚，但也没拒绝。

@两个姑娘。

“这是我整理的1960操作sop和常见故障排除修理的资料，你们俩好好看看。”

“收到，我一定好好阅读，谢谢学长。”

苏小汐立刻回复。

没见俞允吭声。

“1960虽是比较早期的设备，不适应现在大规模生产，但并不影响我们研发使用。我使用过不同品类的合成仪，在稳定性上，1960并不弱于最新研发的2024。”

“最关键的是，1960合成周期更短，消耗试剂和载体都更少，更适合我们使用。”

“虽然我们现在进度落后，但你们放心，只要后面稳定，我们肯定能反超他们，获得目标RNA单链。”

陈默是过来人，自然能看出两个实习生的心思，苏小汐还好，俞允时不时释放的烦躁，说明她对现在的岗位很不满意。

这在情理之中。

她们毕竟年轻。

换成自己，顶着“985”光环来企业实习，碰到这么个破旧仪器，分在不受重视的项目组，他也会郁闷，不服气。

他试着给她们信心，能起多少作用，就看她们自己。

“知道了，学长。”

还是苏小汐。

过去好几分钟，俞允终于来了消息，“陈哥，还有其他设备的资料吗，一并给我们分享下？”

陈默看她回复，咧嘴笑笑，“还没编制，这是我刚才编的，这样，你们还需要什么SOP，一并说出来，我抽空都编一份。”

“啊，学长，你什么都会，真是太厉害了！”

“不要急着戴高帽，资料编起来简单，关键是融会贯通，能记在心里，并且用的时候能拿出来。”

“噢，学长说话就跟我们导师一样。”

陈默看苏小汐这个回复，微微一愣，这个说法潜在意思，不就说他太成熟，不够年轻？

好像有那么点。

在公司里也有领导之前说过，家里的亲戚也会说。

其实，他虽然已经硕士毕业，工作两年有余，但他实际才25岁多。

因为读书的地方偏僻，他没读幼儿园，5岁多就虚称6岁读一年级，上到二年级第一学期，就读的“三年制”小学裁撤，并入新学校。

因为个头高，阴差阳错，没接着上二年级，直接从三年级开始读。

他脑瓜天生聪慧，六年级小学毕业，已成为全班第一，10岁多踏入初一，13岁全县中考排名26位考上县里最好的高中。

16岁高三毕业，全省总分前100考入交大化学系，成绩依旧优秀，保研本校核酸研究所。

如果不是云瑶，他可能25岁就能从研究所博士毕业，成为所里年龄最小的博士之一。

所以按理说，他该意气风发，积极阳光才是，但给人的感觉，就是没斗志。

“Olig4625纯化仪，岛津的那个色谱，还有lc—ms……我都需要，麻烦陈哥了。”

俞允丝毫没客气，输入一长串设备仪器名称，陈默扫眼，脑补她输入时略带骄傲的神情，有点欣赏这个姑娘。

做研究就要这样。

一切虚头巴脑的托辞都没意义，东西做不出来，哪怕舌如灿花也无济于事。

俞允正是他欣赏的类型。

至于苏小汐嘛，看似乖巧，实则自由散漫，反而需要他多多监督，让她认识到企业和校园截然不同。

他重整旗鼓，继续编制起来。

很快就进去忘我境界，这算是他一种特长，从小就是，学习的时候往往能非常沉浸，不受外界太多打扰。

最厉害的是，他小时候跟着父亲进山打猎，等待猎物的时候，他顺便做起作业，竟然没发现悄悄遛过来的野狼，若不是父亲刚好看到，打死野狼，他说不定被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陈默哥哥！！！”

直到被林婉笙喊声惊醒，他才发现她不知啥时候回来了，正趴在耳朵边喊他呢。

“这么快，我还说晚上去接你。”

“路上人还多着呢，不怕，再说超市离我们房子才一公里多，转眼就能回来，”林婉笙笑笑，好奇地指着电脑屏幕，“你在写什么啊，刚才我喊你都没反应。”

“一些工作。”

“噢，”林婉笙点点头，又抹起袖子，边向外走边说，“给你留的饭菜你都没吃，现在都冷了，我给你煮碗面吧？”

“不用麻烦。”

“不麻烦，陈默哥哥你继续忙，我做好喊你。”林婉笙端着桌上的饭菜回去厨房。

陈默这才觉得浑身疲惫，站起来伸伸懒腰，站在窗前揉揉疲倦的眼睛，透过窗户，能看到几十公里外的灯火辉煌“大裤衩”。

始建于，云瑶离去元年。

与此同时。

城市某处的私家菜馆，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两个漂亮女人，一个正是陈蒹葭。

而另外一位女人，藏青色风衣裹着纤薄肩线，腰带收束出盈盈腰身，金属扣在灯光中泛着冷调光泽，及腰黑发用玳瑁梳绾成低马尾，碎发垂落，映出耳后白皙玉颈。

她轻轻搅动着杯中咖啡，冷眸凝视着热气腾腾的杯面，仿佛里面有什么复杂的东西。

“所以云瑶，我们就这样沉默着？”

陈蒹葭打破两人间的沉默，云瑶抬起头，朱唇轻启，“蒹葭姐，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