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回乡

警视厅总部大楼的走廊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咖啡的苦涩香气。

新垣理纱站在一间会议室外的角落，背靠着墙，双手紧握成拳，正在低声给自己加油打气。

“冷静，理纱，你可以的。”

过往的训练和任务中，她从未如此忐忑，但今天不同——她即将走进一间会议室，向一群日本政府的高官讲解渡边俊宏事件的详细内容。

这不是普通的汇报，而是关乎国家安全、甚至可能影响国际关系的重大事件。

至于为什么会选择新垣理纱，因为她是整个警视厅唯一出身神社世家的人，从小在家族神社耳濡目染，对日本民俗和神秘学有着远超常人的了解。

原本新垣理纱现在应该停职反省，因为在抓捕渡边俊宏的过程中，她提出了要先和渡边俊宏接触的建议，导致两个警察身受重伤。

甚至还有人将渡边俊宏的失控，怪罪到她的头上去。

幸好石川警部主动揽下了所有责任，将失败归咎于“情报失误”，硬是替她挡住了责罚。

这让新垣理纱十分感激和愧疚，更坚定了要抓住渡边俊宏的决心。

她还想问渡边俊宏一个问题，明明警察们带着善意接近，为什么他要突然暴起伤人。

走廊尽头的挂钟指针指向晚上八点整，会议室的门被一名助理推开，朝新垣理纱点了点头，低声道：“新垣警官，请进。”

新垣理纱挺直脊背，调整了一下警帽，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进会议室。

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走廊的冷风，室内却弥漫着一股更沉重的压迫感。

会议室不大，但装饰低调而奢华，墙上挂着几幅古朴的书法，角落里摆放着一盆修剪整齐的盆栽，空气中隐约有檀香的味道。

长条形的会议桌上摆放着十几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渡边俊宏的档案和黑龙组总部屠杀现场的监控片段，还有二十余名警察殉难的场面。

会议室的灯光柔和，投下长长的阴影，将桌旁十几位高官的身影拉得更显威严。

新垣理纱站在投影幕布前，手中握着一支激光笔，目光扫过在场的高官们。

坐在主位的是内阁官房长官山本太郎，六十多岁，瘦削的脸庞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眼神锐利如鹰。

他的右侧是国家公安委员会委员长冈崎和夫，头发花白，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表情严肃得像一块石头。

左侧则是防卫省政务官藤田健一，五十出头，西装笔挺，但眼袋深重，显然最近睡眠不足。

其他几位高官来自内阁府和警察厅，胸前的名牌上写着诸如“特命担当大臣”“警察厅长官”之类的头衔。

这些人都是日本政坛的重量级人物，平时难得聚在一起，此刻却因渡边俊宏的事件齐聚一堂。

“各位长官，我是新垣理纱，担任搜查一课巡查部长之职……”

新垣理纱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先进行自我介绍，然后开始讲述渡边俊宏的资料：“渡边俊宏，38岁，无前科，职业为自由职业者，近期因债务问题与黑龙组发生冲突。根据警视厅的调查，他在黑龙组总部制造了屠杀事件，造成47人死亡，其中包括黑龙组的中高层干部和部分底层成员……”

她按下遥控器，投影幕布上切换到黑龙组总部的监控画面。

尽管画面因断电而模糊，但那血腥的场景依然触目惊心。残肢断臂散落一地。

“根据现场的痕迹和监控显示，渡边俊宏拥有远超常人的肉体力量，能够免疫手枪射击，同时能够操控一种红线作为武器……”

说到这里，新垣理纱原本有些兴奋。

她精心准备的PPT，里面包含了各种民俗资料和神秘学分析，她以为眼前这些大人物会对她的专业分析感兴趣，甚至可能提出一些建设性的问题。

然而，当她抬头看向会议桌时，心顿时凉了半截。

山本太郎皱着眉头，盯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笨拙地按着键盘，似乎连怎么切换页面都不会。

旁边的助理连忙俯身帮忙，手忙脚乱地操作鼠标。

冈崎和夫更夸张，直接把笔记本推给秘书，低声抱怨：“这东西怎么用？屏幕上的字太小了，根本看不清。”

藤田健一倒是试图自己操作，但点了几下后，PPT竟然卡住了，屏幕上弹出“未响应”的提示。

新垣理纱强忍住嘴角的抽搐，心中一阵无力。

她精心准备的PPT，图文并茂，逻辑清晰，甚至还特意加了动画效果，结果这些大人物连电脑的基本操作都不会，更别提看懂她的精心设计了。

唯一让新垣理纱感到欣慰的是，这群大人物在听讲的时候还算认真，并未睡过去，偶尔还低声向助理确认一些术语。

讲解持续了二十多分钟就结束。

山本太郎主动对新垣理纱说道：“新垣警官，你的讲解非常详尽，我们已经明白了情况。接下来，我们需要讨论一些更敏感的内容。请你先离开，警视厅会安排你的后续任务。”

新垣理纱点了点头，收拾好遥控器和文件夹，默默退出了会议室。

关上门的瞬间，隐约听到里面的争论声陡然激烈起来。

原地发呆一会后，新垣理纱自嘲一笑，她紧张半天，生怕内容出现一丁点错误，但这些大人物显然不会关注这些小问题。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他们对此十分重视，想来可以很快拿出对策，抓捕渡边俊宏。

就在新垣理纱准备离开时，一个清脆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新垣警官，请稍等。”

新垣理纱转过身，看到一个身穿黑色套装的美丽女人站在走廊尽头。

女人身材高挑，气质优雅，长发披肩，脸上带着一抹温和的笑容。

她的手中拿着一只精致的皮包，胸前别着一枚小小的徽章，上面刻着秋山财阀的族徽。

走廊的灯光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精致的轮廓，宛如一幅古典画卷。

新垣理纱心中一震，立刻认出了对方的身份——秋山惠，秋山财阀的高层，同时也是内阁府的特命担当大臣，负责经济再生和女性活跃化政策。

“秋山大臣？”新垣理纱试探性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和敬畏，“您找我有事？”

秋山惠微微一笑，缓步走近，声音柔和：“新垣警官，我听说了你在渡边俊宏事件中的表现。你的专业知识和敏锐洞察力让人印象深刻。我有个小小的请求，希望能拜访你家的神社，咨询一些关于神秘学的问题。”

新垣理纱愣住了，脑子一时间没转过弯来。

秋山财阀的人，内阁府的大臣，竟然要拜访她家那个小小的神社？

这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但秋山惠的语气却十分认真，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新垣理纱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秋山大臣，您太客气了。我家的神社只是个小地方，恐怕没什么值得您拜访的。如果您有问题，我可以在这里帮您解答。”

秋山惠轻轻摆了摆手，笑容不变：“新垣警官，你太谦虚了。你的家族世代经营神社，对神秘学的了解远超常人。我这次拜访，不仅是为了渡边俊宏的事件，也有一些私人问题想请教。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新垣绫濑曾在电视新闻中见过秋山惠，现实中的她比屏幕上更加气场逼人，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

新垣理纱不敢拒绝对方，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秋山大臣，请问您什么时候方便？我可以提前安排。”

秋山惠满意地点了点头，从皮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新垣理纱：“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随时可以联系我，安排好时间后告诉我一声即可。”

新垣理纱接过名片，低头一看，名片上除了秋山惠的名字和联系方式，还印着秋山财阀的标志，以及“内阁府特命担当大臣”的头衔。

她小心翼翼地将名片收好，抬头发现对方已经转身离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渐渐远去。

新垣理纱站在原地，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石川警部已经告诉她，驻日美军正在介入此事，现在又多了一个秋山财阀。

渡边俊宏所引发的骚乱，远不止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

时间回到夜晚，被狙击枪命中后，渡边俊宏踉跄着冲进夜色，伤口在地上洒下一串清晰的血液。

整个肩膀几乎被打烂，这种伤势放在普通人身上必死无疑。

但渡边俊宏并未倒下，伤口甚至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转眼的功夫，就已经止住了血，伤口上冒出许多蠕动的肉芽，就像一堆有生命力的虫子。

他跌跌撞撞地跑过一条条小巷，最后钻进一片小公园中，躲在旋转滑梯的下方，大口喘着粗气。

休息一会，渡边俊宏扭头看着肩膀的伤口，看着上面这些宛如虫子般蠕动的肉芽，他突然情绪失控。

“滚开！滚开啊！”

渡边俊宏拼命用手拍打着伤口，将正在自愈的伤口弄得鲜血淋漓也没有停下。

徒劳的拍打一会后，渡边俊宏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跪倒在地上，痛哭出声。

一直以来，渡边俊宏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

他忠诚爱国，恪守法律与道德，心怀热忱帮助他人，一直用爱和责任经营着家庭。

可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一个肆意践踏生命的恶魔。

更让渡边俊宏惊恐的是，他现在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一旦有风吹草动，就会不问缘由的开始杀人。

“混蛋，为什么我会拥有这种力量……为什么要让我变成这样！？”

渡边俊宏一边哭，一边用手砸着地面，发泄心中的痛苦。

寂静的公园无人应答他的疑惑，只有某种鸟类在夜色中发出骇人的叫声。

过了一会，渡边俊宏肩膀上的伤口已经痊愈，他也终于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自己的退路。

杀了那么多人，警视厅肯定不会放过他，电视上恐怕已经铺天盖地都是他的通缉令。

如果继续留在日本，他迟早会被抓住，等待他的只有死刑，或者更糟——变成实验室里的试验品。

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逃离日本，逃到没人认识他的地方，重新开始。

“可是，美咲……”

他的女儿渡边美咲，还在乡下等着他去接。

从理智上来讲，渡边俊宏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况，接近女儿不是一件好事。

可把她单独一个人留在日本，难道就是好事吗？

之前那些警察已经知道他的名字，肯定也调查到他的女儿，如果他孤身一人逃离日本，那日本政府一定会把美咲抓起来，作为胁迫他的人质。

“不能让美咲落在他们手里。”

渡边俊宏的眼神渐渐坚定，他要带女儿一起逃离日本，离开这个国家。

伤势已经完全愈合，左肩的血洞只剩下一片淡淡的疤痕。

渡边俊宏在公园辨认了一下方向，决定立刻离开东京，前往乡下接走女儿。

公共交通工具肯定不行，火车站和机场一定布满了警察，他需要一辆不会引人注意的私家车。

从公园离开后，渡边俊宏来到附近一处停车场，正好有一个男人正在停车。

渡边俊宏毫不犹豫的走过去，将对方击昏过去，抢走对方的车。

已经杀过那么多无辜者，渡边俊宏现在对抢劫这种小事也没有什么抗拒心态了。

离开东京的路上，渡边俊宏神经紧绷，生怕日本政府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盘查路上每一辆车。

但事实证明这种忧虑是多余的，渡边俊宏很顺利就离开东京，一路上别说警察，就连交警都没看到一个。

经过一整天的长途跋涉，渡边俊宏终于在第二天傍晚抵达了他的故乡——一座位于千叶县乡下的小村庄。

村庄破败而冷清，曾经熟悉的街道如今只剩几盏昏黄的路灯，照亮空荡荡的路面。

许多年轻人早已离开，搬到东京或千叶市寻找工作，只剩些老人和少数家庭还留在这里。

渡边俊宏将抢来的车停在一片荒废的田地边，熄灭引擎，静静观察四周。村庄的夜晚安静得吓人，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他裹紧身上的夹克，遮住脸，快步走向堂兄渡边健一的家。他的女儿美咲，就寄养在堂兄家里。